随着两簇魂火归位，钱佼头顶忽闪的魂火也稳定下来了，不再摇摇晃晃。

钱爻却并没有就此罢手，直接掐出千绞红丝分为两道，一道探入钱佼的灵识里，另一道探入了钱佼的身体里。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对钱佼下手，究竟是谁，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然而，仅仅是刚探入，就让钱爻忍不住抖了下手，一双眸子满是惊愕，似是全然不敢置信一般。

“大人？怎么了？”蒋钊愣了愣，他还是很少见到大人这个样子。

在他看来，无论何时，他见到的大人都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很少有时候会让他如此震惊。

“蒋子业，佼佼体内有那鬼残留的鬼气。”钱爻静静的开口说。

“那好啊！”蒋钊说道：“咱们顺着这鬼气就可以找到谁下的手了，可以直接打到他们老巢去。敢对佼佼下手！一个都别想活！”

然而钱爻却不再开口了。

他静静的看着钱佼，又看了看蒋钊，眸子有些暗淡。

无他。

只因这鬼气他并不陌生，反而还有点儿熟悉。

不是旁人，正是他曾经的暗卫之一洛书，也是洛阳的亲弟弟。

钱爻之所以能够这么快认出这道鬼气是洛书，不因别的，只因当初他手下的那些暗卫都是对他发过血誓的。

所以，他是能够感应得出那些人的气息，即便他们已经死了，但只要灵魂还在，血誓就是生效的。

当然，洛阳不算。

他虽然也发过血誓，但他被炼煞过，灵魂都不是完整的，血誓已经不生效了。

洛书的这道鬼气跟洛阳不同，钱爻能够从这道鬼气上感觉得出，洛书身上的鬼气很单一，并没有被人炼煞过，也没有洛阳身上的鬼气那么阴邪。

如今这道鬼气已经淡很多了，看起来应该是三天之前留下来的。三天前，大约是他刚离开太子府的时候。

也就是说，他刚和李孚一离开太子府，洛书就来这柳儿巷了。

是李孚一动的手么？

可为什么呢？钱爻想不明白。

洛书如今应该是在太子府吧？

毕竟当年祁陆死过以后，他的那些手下都是被李孚一处理的。

而且洛阳也在太子府，洛书应该也在吧。

所以，李孚一莫不是派了洛书去拿佼佼的魂火，然后好通过钱佼来拿捏他？

李孚一如今会这么畜牲么？

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一瞬间，钱爻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紧接着自己又把这个想法给灭掉。

他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李孚一没有必要这么做，毕竟他已经算是把自己的命握在手里了，又何必再去拿钱佼去要挟他？没有这个必要吧！

而且经过宁远观的事情以后，钱爻觉得李孚一并没有真的变得那么坏。

虽然他想不明白那小狼崽子究竟要做些什么，但是他觉得那人虽然变化很大，可却从来不是什么手段残忍到极致，坏到极致的人。

钱佼不过是个孩子，李孚一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可对钱佼下手的，的确是洛书。

那样的话，只有一种解释。

洛书不是李孚一的人。

可那样的话，洛书如今又会是谁的人，他对钱佼下手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只是取了魂火，并没有要佼佼的命。

所以，那又是为什么呢？

钱爻抬头看了看蒋钊，终究还是选择开了口。

“蒋钊。”他抬头看了看一旁握着折扇的青衣书生，然后轻轻开口道了句：“对佼佼下手之人，是洛书。”

一瞬间，空气像是死寂一般。

蒋钊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他静默了很久，浑身像是被冰封住一样，他整个人想要开口却发现嗓子都好像是被封住一样，怎么张口都发不出音来，只有些破碎的音节碎的不成样子。

“谁？洛书？那是谁？”一旁的殷黎好奇了。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从来没有听过有一个人的名字能够对蒋钊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她是第一次看到蒋钊这种状态。

哪怕当初李孚一开口说祁陆死了，是他杀的时候，蒋钊都没有表现的静默过。

如今的蒋钊就好像是一潭死水一样平静无波，然而这样平静的背后，又会是怎样的波涛汹涌呢？

“洛，洛书……”符不成字。

蒋钊一字一句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然而每说一个字，他的口中都像是在吐血一样的艰难。

“他……他下的手？他……这全是鬼气，他也死了么？”蒋钊微微垂了垂头，桃花眼再没有半分波澜。那个曾经笑迎天下，百花丛中过风流至极的探花郎竟然也有这么悲伤的时刻。

“嗯，约莫早就死了。”钱爻抬了头看了看蒋钊，然后开口道：“祁陆死了，你以为他还能活？”

他这话说的有点儿讽刺，然而到了蒋钊这里，却是满脸的苦笑，他轻轻抬起头，眸子都有些暗淡的看着钱爻：“大人，我……早就想到了。”

这么多年，他守在太极殿，守在太子府，就是想能多看那人几眼。

可一直没有。

他在太子府见过洛阳，见过很多曾经祁陆身边的旧人，那些人都已经成了鬼。

可他从来没有见过洛书，他那时候想过，可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或许洛书还在世间呢？

然而他心里又分外清楚，这个可能性很小，也不是没有猜测过，洛书是不是早不在了，如今看来还是对了，他最坏的那个想法，还是对上了。

“一定是李孚一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