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重华苑外有暗卫来报。
“什么事?”李孚冷冷回道。
“暗室的封印被人破了,那些魂魄全都……全都没了。”暗卫声音抖着,等着主子判自己死刑,给他一个痛快。
却没想重华苑内,只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开口道:“孤知晓了。”
暗室。
墙上贴着的符箓已经全部失去了原有的力量,原本应处在中间的灵魂也都齐数消失了去,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乾坤炉,放置在地上。
李孚一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那地上放置的乾坤炉,眸子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抬手指尖三滴精血飞出,向着那乾坤炉飞去,尘封了五年的炉子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躺在炉底的是一枚心脏。
一枚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如果祁陆还在,肯定能够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当年他亲手从胸口挖下来的。
“祁陆,你到底……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心脏还在原地,那人自是不可能醒来的。
可手中的残片还带着余温,太极殿的人已经来报,祁陆的遗物没了。
李孚一不会觉着这是一场意外,祁陆的东西没人能用,哪怕就算是他,也用不得,因为会遭反噬。
除了祁陆,没人能压下来的反噬。
能穿着祁陆的衣服,走到他的重华苑,怕是活不过一时半刻,更不要说还能割的破这件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法衣了。
除了祁陆,别无他人。
“洛阳。”
李孚一抬起下巴,幽幽的看着角落里的那一团黑影开口道。
“你的主子,活了呢。”
他的声音有点儿颤,可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恨,那恨透彻人的骨髓,仿佛要把那人扒皮抽筋喝干血都不解恨!
“你说。”
“我该怎么把他找出来,然后碎尸万段呢?”
李孚一这边想要把他碎尸万段的事情,祁陆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不过他现在的境遇,也快和碎尸万段差不多了。
抽了半座山灵气,哪有那么好受的?
他的魂魄固然强大到可以承受住那些灵气的反噬,可是钱爻这具壳子却一点儿也承受不住。
他刚一回这具身体里,整个身体里的血就如同沸腾一样,争先恐后的想从这具身体里跑出。
毛孔里都已经出现了血丝,口鼻和耳朵更是不好受,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识过七窍出血这么一说。
眼睛里流出的血,从眼角流向嘴角,再流到大地上,血染红了一片,他躺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从血海里捞出来的一样!
破旧的道袍被血浸透,已经红到发黑,五脏六腑传来的痛,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撕碎!
钱爻从来没这么疼过,哪怕是上辈子挖心都没有现在来的疼。
身体里的血管几乎已经爆开,如果压不下去,怕是他整个人都会爆裂成一团烂肉。
牙齿咬的粉碎,钱爻拖着自己的手,拿出被血污浸染的看不出形状的玉牌,咬着牙把它捏的粉碎,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已经让他疼得整个灵魂都像是撕裂一般。
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钱爻仿佛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划过。
应该是……有救了吧?
醒来第一眼,钱爻看到的是一堆燃烧着的篝火,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树枝,正燃烧的茂盛。
白衣的男子翘着腿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脸上带着一张悲喜面,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脚边放着一根哭丧棒。
之前打过照面的阿大,就老老实实蹲在白衣男子的对面,时不时拿过一把柴,往里面添着火。
“白无……常?”钱爻哑着声音开口道,一说话,一口血就又从他喉咙里冒出,一股子铁锈味让他顿觉恶心。
心里却琢磨着怎么谢必安会出现在这里?他捏碎的那张牌是阿大给他的,他本以为阿大是城隍的人,可如今看来,并不是。
阿大应该是谢必安的人,所以谢必安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他跟谢必安有仇,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仇!如果知道了他是祁陆,谢必安就是拼了不顾魂飞魄散,也得把他给弄死!
“哟?阁下这是……见过我?”听得有了动静,谢必安这才转了转头,一张悲喜面在他的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颇有点儿让人瘆得慌!
“听……听人说过……”钱爻此刻是一点儿马脚都不敢露出,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谢必安察觉出不对来,那自己这条命估计就真的没了。
民间关于白无常的说法有很多,他手里既然有阴司给的令牌,能认出白无常,倒也不足为奇。
“是么?”谢必安放下翘着的腿站起身,隔着一张悲喜面,钱爻看不出他是什么神色,这人的脾气向来就是怪,就算是不隔着悲喜面,钱爻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救了你,虽然你有阴司的玉牌,可我白无常也有我自己的规矩,万万不是一枚玉牌就能抵消的掉这救命之恩的。”
“不过,你既然有阴司的玉牌,想必阴司欠你的债也不算小,我也不与你为难,只是有个问题需要同你讨教罢了。”
谢必安手持着哭丧棒,一步一步走到钱爻的身前,他蹲下身,用手里的哭丧棒挑着钱爻的下巴,然后幽幽的开口道:“全身血管爆裂,想必是灵气太过充裕,肉体承受不住造成的吧?”
“你会抽灵。”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带着笃定。
钱爻脸色更加白了,抽灵这个事,是个隐秘,他会抽灵的这个事,就连李孚一都不知道,这阴司的人怎么会知情的?
要是让谢必安知道他是祁陆的话,肯定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不把他打的魂飞魄散,那就不是谢必安的作风。
“您……您说笑了……”打死也不能承认,这是钱爻的第一个念头。
“别急着否认,我想我不会判断错误。”谢必安侧了侧脸,那张悲喜面正好落在了钱爻的眼前。
“普天之下会抽灵的,我就只见过一个。”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道:“说吧,你和李孚一是什么关系?”
一句话,却又让钱爻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