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琳摆了摆手：

“我没兴趣陪你探讨哲学，我是空之律者西琳，而你是卡斯兰娜家族大小姐——琪亚娜·卡斯兰娜，这是早已确定的答案。”

“所以一切都是律者做的,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和同伴们报团取暖时最爱的说辞吗?”

“而且，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天命大主教，分割了你的一部分意识，达到他用来控制律者核心的目的么？”

琪亚娜摇了摇头：

“有一个我过去不愿承认的事实，但只有接受了它,我才能补上自己灵魂的缺口,才有与你分庭抗礼的可能。”

“我就是你,我们是同属于这具身体的两个自我，因西琳的渴望而诞生的两个存在。”

“我既是琪亚娜·卡斯兰娜的一部分，但同时，我也和你一样，都是‘西琳’的延伸！”

一时间，空气陷入了沉寂，过了一会儿，西琳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时至今日,身为琪亚娜的你开始宣称自己是西琳了?胡思乱想,脑袋都坏掉了吗？”

“好啊,我倒要看看,既然你是西琳,那你打算如何去实现西琳的愿望,摧毁她没能毁掉的世界?”

琪亚娜抬起头，想起在天穹市自己偷偷翻看过的高肃那本《如何治疗人格分裂症》的书，开口说道：

“对，这就是你一直以来使用的手段，你以西琳自居,肆意宣泄自己的恶意和仇恨。”

“以这种方式,将我与真正的西琳隔断,令我拒绝正视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的身份。”

“但那只是你的愿望,不是西琳的愿望。她的梦中有汹涌、污浊的黑暗，也有平静、温暖的微光。”

“就像那深邃的黑洞里面，也有发亮的奇点！复杂而矛盾的情感在她心中交织,但你只想让我看见其中的怨恨！”

“你说我不敢承认，不敢直面，那你就敢直面你心底里的那一句‘Ich liebe dich’吗？”

听到这番话，西琳隔空对着琪亚娜指指点点：

“看了点过去的记忆,就把自己代入了?你这代入感可真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聊一聊吧。”

“希望、信赖.....人们总喜欢把这些词挂在嘴边,重复一遍又一遍的谎言。”

“那些道貌岸然的研究员就是以‘希望’的名义将西琳带走，却把她推向地狱,迎接生不如死的命运。”

“憎恨的种子自那时起就已经被播下,令西琳再也无法信任他人的，正是人类自己。”

琪亚娜则是躲开，不给西琳指指点点自己的机会：

“但在那里，她也认识了阿芙罗拉，阿加塔,还有贝拉，这是西琳在那座实验室里遇到的朋友的名字,也是她直到最后都在牵挂的名字。”

“她从未忘记她们。崩坏撕裂了西琳的心,却无法将她们的身影从她心中抹去。”

“就跟现在芽衣她们所做的一切是一样的，你忘记了吗？我们在基地遇到的那个来自天穹市的研究员她对我们的感谢！”

“芽衣对我们的照顾，布洛妮娅和希儿对我们的关怀，一直陪伴着我们从天穹市一起走过来，还存在着爱情结晶的高肃！”

西琳瞳孔紧缩，琪亚娜的嘴上功夫已经不弱于自己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的？

“然而将她们从西琳身边夺走的也是人类，这些孩子最后都成了巴比伦实验室的牺牲品。”

“她们死了,已死之人不会复生;那是死之律者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一无所有的西琳只剩下了复仇，她用神赐予的力量血洗了那片地狱,向那些恶魔降下他们应得的审判。”

“那座塔里也有无辜的人,可西琳已经不在乎了，她将自己的伤痛毫无顾虑地施加给另一个人,因为她已不愿再与人类为伍。”

“但即便在那时,也有人想要拯救她！”

但对于琪亚娜的反驳，西琳则是摇了摇头：

“你想说德丽莎?她只会说漂亮话，不切实际，根本没有在乎过西琳真正的感受。”

“还是说齐格飞?他是个懦夫,唯唯诺诺,犹豫不决,最后什么也没做成。对,他根本不应该被算进来。”

“至于，塞西莉亚........”

说道这里，空之律者陷入了沉默，时空狭间内，姬子可以感觉到塞西莉亚的手，紧握了一下。

“她或许是对西琳抱有异样的感情,但爱在恨面前太过苍白无力。”

“以她当时的身份，世界不允许她这么做,所以，最后,万般无奈的她还是只能对西琳兵戈相向。”

“‘她们’一起杀了她——这就是你口中的‘拯救’，你所谓的善意与理解,却是对西琳命运最深的讽刺。”

对于空之律者的话，琪亚娜则是昂起了头：

“无论你怎么说，他们的样子，都留在了西琳的心中，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西琳做着往复不断的梦，那些你蔑视的温暖,却是梦中她最渴望的宝物。”

“她渴望重新来过,渴望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拥有朋友,拥有平凡而幸福的家庭。”

“你也忘记了，我们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有西琳当年所面对的恶意，还有他们给予她的美好！”

“她渴望父母的爱,想再次聆听妈妈的声音,再次感受臂弯与怀抱的温暖。”

“她渴望希望,渴望幸福，她不停地默念从塞西莉亚那里听来的话语——‘Ich liebe dich’！”

“这一切都被镌刻在核心的记忆中,跨越时间,将她生命最后的祈祷送向未来,诞下一个新的意识。”

“高肃跟你说过这么多的道理，你却仍旧固执己见，将一切都理解为二元对立，可人心与人性，从来就不是那么单纯的东西！”

“我们是从西琳的愿望中诞生的两个灵魂，同一棵树上生长出来的两根枝条,伸向不同的方向。”

“我们共享她的感情和记忆,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我不知道是什么影响了你。”

“是实验的痛苦？崩坏的蛊惑？还是同样被烙印在核心中的憎恨?”

“那些破碎的记忆,对于我是温暖的梦境;对于你,却像是灼热难耐的诅咒。”

“西琳向巴比伦塔复仇，没有错，凭什么要原谅那群惨无人道的科学家？”

“但当她向无辜的平民挥下屠刀的时候，她就跟她讨厌的那群科学家一样，制造出了新的痛苦！”

但空之律者亦有驳辩：

“数数看,家人、老师、朋友.......迄今为止，已经有多少人受你波及，被卷入这场无止无尽的噩梦?现在，连爱人，孩子，也同样要受到波及。”

“她们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甚至失去生命。而你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

“就像，你曾经看到过的，在西伯利亚的雪原中，那个被我杀掉的冲锋队队长，你知道她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