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府。
冥北幽取下姒玄衣的面具,狭长的眼睑里,氤氲着她紧闭的双眼,长睫微卷。
如今执情蛊毒发,又被人设下着摄魂咒,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别看她此刻安静,一生气时,言词简直令人瞬间崩溃,印象尽毁,活像个十八层地狱里杀上人间来的勾魂女恶霸似的。
从前只觉得她一张小嘴儿「巴拉巴拉」没完没了地在说话,吵得他头疼。
可此刻,在他脑海里,心里,眼底,这容颜清绝世间,水湄之姿娉婷,剪水罩双眸,清醇之气氤氲,回鼻绕朱唇,冷傲之质娇娆,抚身莹珠玑,倾词叹之兮,绝于天地,足以引得浮生,赴万重险。
“姒玄衣,吾心有一囯,疆土无垠,却仅有一人。”
“这一人,可不死不灭,然,心如止水。”
“所以,你凿开了封闭的城,怎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你一定会平安无事,一定会!”
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微凉的手,在手背上,落下浅浅的一个吻。
她的手,好生娇弱,好生小巧,像是一只初生的狐儿。
说起来,帝禹的王后,便是九尾天狐:女娇。
她身上也有妖神血脉,想要救她,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令狐!”
“在!”
“速速布下罗天阵,没有本侯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诺!”
冥北幽剑指一挥,指尖一抹流光划过,没入姒玄衣眉间的花钿。
随即,他长臂一挥,一座玉台出现在面前,再将姒玄衣轻柔地抱起端坐玉台上,自己坐在了她的对面。
而后,冥北幽长手飞旋,一串繁复的手印,化作一个个流光道印,排列成一个八卦图,将姒玄衣和冥北幽罩在其中,划分阴阳。
*
而另一边,姒玄衣还在与姒妧聊人生,夏朝的覆灭是历史必经的过程,可就算如此,她也想为自家老爹博得一线生机,免他身残之痛,免他背负历史数千年的骂名,或许这种事只是空谈,可不去一试,她觉得有愧于暴君对她的疼爱与守护。
她脑子里不断闪现出一个字,「桀」,此字于自家老爹来说,真正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孤也想出去,只是他将孤的神魂灵体抅来,又设了那阵法与结界。”一股危机感窜上心头:不行,得赶紧想个法子,从这里逃出去,她看了看姒妧,一副慵懒的神态,带着无奈和顺势而为的莫奈何,道:“二皇姐,你知道什么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指的就是像孤这样儿,光有想法,没有肉身,什么都做不了!”
“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姒妧眼珠子一甩,斜睨着姒玄衣,“你别忘了,你上回还当众扒光了我的衣服,让我丢尽颜面,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不会以为我会那么大度,不计前嫌地去帮你吧?”
“对嚯,咂!”姒玄衣眨了眨眼,手指放在唇畔,“那要不,你现在扒光孤的衣服,咱们不就两清了?”
“姒玄衣!”姒妧气急,指着大门,怒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先不说她根本无法碰到一个神魂灵体,就算是真的能碰到,扒光她有人家来看吗?
最是讨厌她这副装痴扮傻的模样,明明是个腹黑狡诈的臭丫头,姒妧越想越气。
姒玄衣才不管姒妧怎么骂她,就一直赖在她这里,“二皇姐,你说,姒嫣和姒瑶现在在做什么?”
“……”姒妧懒得理她,干脆躺倒在床榻上,用被子将自己和头和脑的捂起来。
姒玄衣飘在她隆起的小山包上,问道:“二皇姐,你说,父后后宫里面那么多女人,为何就咱们几个子嗣?”
“……”姒妧。
她干脆也钻进被褥里,“二皇姐——”
“姒玄衣!”姒妧猛然掀开被褥,从床榻上站起来,「咚」一声,脑袋撞到床顶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嘶~”
姒玄衣鸳鸯眼眨了眨,赶紧伸手,作势要帮她揉脑袋上的包,“嗨呀,二皇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你看看你,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痛痛飞、痛痛飞……”
“啊!”姒妧就这么一直被折磨到月上中天,终于是撑不住了,苦着一张脸道:“姒玄衣,你可是嫡公主,要点脸行不?”
姒玄衣闻言,倏然一笑,“你是孤的姐姐,在姐姐面前撒撒娇有什么关系?”
“你明明知道,我——”姒妧听罢,下意识出言想要辩上一句,既然姒玄衣凭着一股气息就能认出她,找到她,那她与姒莲之前说的话,肯定也被姒玄衣听到了才是。
姒玄衣忽地扬起一根手指,抵住了姒妧的唇瓣儿,冲着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甜甜的笑容,“九州三千列国,都是炎黄血脉,你我却生在同一个时代,长在同一个家,能成为姐妹,这是很神奇的缘分,所以,其它之事,何必计较那么多?”
“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姒妧听她这么说,再回想起往日她还又痴又傻时的画面,心中五味杂陈。
姒玄衣大概能理解姒妧心中插着的那根刺,在心底怅怅地叹了一口气:难怪这个姒妧自小对她十分冷淡,可除了冷淡,还有一股子嫌弃之外,却从不曾出手伤过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