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管和不管谁又说的清楚。”

“那女人已经是痴傻了，但，你也看到了，他对她很好，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你再看看村里的孩童，妇女，应该都是当初村中的村民，被强占了身子，生出来的孩子，你杀了他们，那些女人和孩子，在这乱世当中，就彻底的没了依靠，你杀的是恶人，是山贼土匪，可对于那些孩子来说，你杀的，是他们的父亲。”

“他们未来注定是颠沛流离。”

楚辞靠在那里，轻叹一声，宋稚渐渐放下了刀，这世道，该如何？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矛盾的，他们是奸淫掳掠的恶徒，却也是孩子的父亲，当杀，还是不杀？

杀了，孩子没有了父亲，女人没有了丈夫。

不杀，那些死去的冤魂谁来平复。

楚辞笑了笑说道：“所以呀，当好人要想的事情太多了，不如当一个恶人，一个魔头，十恶不赦。”他的声音平淡，又有些自嘲。

“杀与不杀，取决于你。”

楚辞闭上了眼睛，这件事情，当是让宋稚去解决，杀，还是不杀，这取决于她的心，她总得面对这样的抉择，再往后的日子里，也会遇见这样的事情，她应该如何去抉择。

宋稚沉默，她坐在床头，没过多久，那壮汉便是提着锄头，带着女人回来了。

“等这些粮食丰收了，我就去到城里卖了，给你买身新衣服回来。”

他扶着女人坐下，半蹲下身子，轻柔的捏着她的手。

宋稚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姑娘还没睡，瞧你疲惫，还是早些休息吧。”壮汉拱了拱手，“我带着妻子在偏房住一晚上就好了。”他笑了笑，很难想得到，他会是一个屠村的恶魔，奸淫掳掠的山贼，更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丈夫。

“你后悔吗？”

宋稚站在那里面色平静的说道。

听到宋稚问这话，男人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扶着那精神有些错乱的女子走进了屋子里，安抚好了她，哄着她睡着了之后，男人便是走了出来，“你是说，屠村这件事情吧，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被人发现了。”他哭笑了一下，坐在那里。

“说后悔，倒是谈不上。”

“行走江湖，风风雨雨，谁的手中还没有几条人命，屠了一个村子而已，对于我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大家都只是想要活着，被逼着到了绝路，如果不去抢他们的东西，我们就要死。”他依旧是笑着，“我们本就不想做什么山贼，可又能找到什么样的活路呢？”

“杀了他们，我们换一种身份，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他很洒脱的坐在那里，神色淡然，“我们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恶人，在这浑浊的世道当中，只有变成了与他们同样的颜色才能够活下去。”

“世本污浊，清白之人，有几多？”

“张万山乃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却能成为这西北的王，人人敬畏，而我们，所做之事，恐怕不如他的十之八九，而只是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有错吗？”宋稚沉默，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在了宋稚的心上。

世本污浊，清白之人，有几多。

“若是姑娘，想要替天行道，我便是敞开了胸怀等着姑娘的刀。”

他很洒脱，没有任何的顾虑。

宋稚沉默，转身回到了房间当中，男人依旧坐在那里，苦笑了一下，他每天夜里哪怕是一点细小的声音都会将他惊醒，因为他怕，他怕这房子主人的灵魂，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有的时候死亡，也是一种解脱，他认命了，可他又不甘心去死，这几年的时间当中，他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有一天，被人发现了，便是借着那人的刀，一了百了。

这世间，人与人不同，也许与他一同屠了村子生活在这里的人，他们能做得到问心无愧，不会害怕，也不会担心。

没有那整日整夜的噩梦，也没有任何一丝的歉意，但他是他，他做不到问心无愧。

心里有鬼，望向任何的地方，都是鬼。

宋稚回来之后坐在了床边，她不知道今天的选择是对是错，她想问问楚辞，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可是瞧见楚辞已经睡着了，也不忍心打扰楚辞休息，便是躺在了那里。

“没有那么多对错。”这时候，楚辞缓缓地说道：“就如同他所说的张万山，当年作为江洋大盗，恶贯满盈，如今却能成为西北王。”

“你说这是对，还是错？”

“不过是一种选择，你放过他们，还是杀了他们，都是一种选择，你要问的不是对错，是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