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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禹历1325年十二月十五

云澜古江中段，三大四小，一共七艘战船，正缓缓行驶在江面上，那三艘大的战船，每条都长百余丈，宽三十多丈，远看还没什么，近看才知这是何等的庞然大物，若非古江雄阔，将战船衬小了点，正常人怕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哪怕是那四艘小一些的战船，每条也长有数十丈，宽十余丈，明明已经足够大了，可跟在三艘大船边上，就显得有些袖珍了。

七艘战船的桅杆上，都挂着一面迎风招展的明黄色旗帜，旗帜上是一尊闭目盘坐的释迦牟尼神像，敢如此明目张胆悬挂禅宗世祖佛像，除了天下禅宗之首雷音寺之外，也没其他人了。

为首战船的甲板上，一行十多个僧侣漫步从舱室内走了出来，最靠前的三个身着紫色袈裟的，面容最为苍老，其余七八个站在他们身后，身穿黄色僧袍的僧人，年纪则稍微要小一点，不过最年轻的也有中年模样了。

最前面那个身着紫纹袈裟的苍老和尚，面容愁苦，看着江水滔滔，似是有感而发，对着古江重重叹了一口气。

“此番禅宗衰微，我雷音寺，罪责难逃啊！”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悟法大师兄不必苦恼，北地正值多事之秋，大晋虽有妖魔之约缠身，但听其言观其行，显然是对冀州有想法，此番我雷音寺离开冀州，虽说是琴剑山庄逼迫的结果，但也不见得，一定就是坏事。”

听到左侧悟欲师弟的话，悟法脸色稍缓，但很快就又摇了摇头，道：“这些话也就聊以自慰罢了，值此天下圣地攻伐频频，开疆拓土之际，我雷音寺却被逼的背井离乡，横跨数十万里南下，这就已经失了先机，何况还是要去下元道，要与梵门那帮叛教孽畜周旋，又要跟南方四大圣地争，任重道远，步履维艰啊，哎…………”

后方七八个黄袍僧人中，圆空禅师赫然也在其中，看到悟法大师伯脸上的愁苦之色，他忍不住站出来开口道：

“悟法师伯，我弟子不言不是已经传消息回来，罗刹圣教得知咱们举宗南下，早在年初就被吓得退出下元道了，咱们去接管即可，根本无需和罗刹圣教周旋，至于南边的另外四大圣地，我雷音寺所占不过一道之地，而且还是魔道雍州的下元道，与他们根本就没什么冲突，他们不会阻拦吧？

再说，大晋武威王进攻河东，悟言悟行两位师叔还带着十万地煞僧兵，去支援徐州了，现在大军还在广陵府城，与书院和万剑圣宗的人联手抗敌，浩然圣宗和紫清圣宗这两家圣地不说，书院和徐州，难不成，也不愿我雷音寺南下？”

尽管是在提醒，但圆空的姿态，还是极尽卑微的。

雷音寺以修为排资论辈，元丹境修为的都是圆字辈，往上阴阳圣境高手，则是悟字辈，想要拥有自己的个人法号，就要再往上突破成为破碎境大能才行。

破碎境大能哪怕在圣地也属于是至高层了，故此各大圣地主政的人，基本都是阴阳圣境修为，雷音寺一直自认圣地自然也是如此，目前主政的就是悟字辈，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悟法师伯，就是悟字辈的大师兄，玄阴境巅峰修为，同时还是雷音寺的两位副主持之一。

三个紫袍老僧回头，看着圆空都微微摇了摇头。

“圆空，两年前，我寺初次谋划铜陵时，这边就是你在负责的，你那个叫丁不害的弟子，潜伏在雍州这么多年，结果非但没起到作用，反而还被人所杀，没错吧？”

听到副主持的询问，圆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愧疚，躬下身子自责道：“弟子办事不利，让我寺丢脸，请师伯责罚！”

悟法伸手虚托，没让圆空的身子躬下，轻声道：“我若怪你岂会等到现在，铜陵之事我早已知来龙去脉，牵涉太多，数尊大能，纪衍之、皇甫星、荆天羽、无心道尊、连我寺南药师佛尊都现身了，跟你早就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他顿了片刻，继续道：“我之所以提这事，是想提醒你，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铜陵起初只是妖魔之乱，到后面数尊大能以及他们背后的多家圣地参与，你如若能早些看清，也不至于早早就让弟子暴露，也让外人知晓我雷音寺的图谋。

正如眼下，你只看到罗刹圣教退出下元道，一心扑到并州那边去了，你觉得罗刹圣教真的是被咱们吓退的，我雷音寺若有这个本事，那这一千多年还龟缩在冀州干什么？”

悟法苍老浑浊的瞳孔闪过一缕精芒，沉声道：“你在铜陵失败后，我派悟言悟行两人带着十万地煞僧兵，本意是向书院和徐州示好，换来的就是这次南下，两家不反对。

可此前我寺还未南下之前，寺内定的目标是上元道，并州如今势弱，无力东出，只要能在上元道站稳，我们就只需跟罗刹圣教周旋，奈何此事提前走漏了风声，罗刹圣教故意将下元道腾出来，重兵全都屯在中元道和上元道，致使我雷音寺，只能选择下元道。”

悟法的话，顿时让圆空禅师一愣，他的反应不慢，很快就理清了其中的逻辑，面色逐渐也变得阴沉了起来。

如雷音寺这样的体量，一旦选择南下，南边的五大圣地肯定都是有意见的，雷音寺的目标是雍州，那就注定要跟罗刹圣教对上，也就不用理会魔教的想法，其他四大圣地，也就是浩然圣宗、紫清圣宗、白鹿书院、万剑圣宗，这四家的意见，雷音寺就必须要重视了，一来同为正道，二来如果得罪了所有圣地，那他们南下，还不如在北方跟冀州继续斗。

若是如师伯所言，雷音寺能在上元道扎根，那就只需要跟魔教周旋，而且还不会引起东边四大圣地的忌惮，可魔教现在直接给你来了一手阳谋，把下元道放出来，你不要，那就来中元道和上元道，跟魔教直接开战，如果要，那不说正道四大圣地全都忌惮雷音寺，起码徐州肯定是有意见的。

下元道跟徐州中间，可就隔着一条通天河…………

徐州目前可只丢了一个令渊府而已，广陵府城还在万剑圣宗的手上，一旦将武威王打走，徐州还是要跟下元道接壤。

看到一众门人全都脸色难看，悟法微微叹了口气，这趟南下寺内上上下下心里本就憋着气，要是再这么打击他们，只怕会起反效果，便一改脸上的愁苦之色，朗声开口道：

“当然，不管徐州和书院，还有其他圣地愿不愿意，我雷音寺都必须要南下，这下元道也只能归我寺所有，魔教这手阳谋，本就是看我们敢不敢接，咱们总不至于放着一个空虚的下元道不要，只要在下元道扎下根来，后面的事，总会有办法的！”

这么一说，众僧的面色，果然就好看了许多。

“圆空，你先去联系你那三个弟子吧，我要是没记错，下元道最适合登陆的地点，应该是通天河流域中，一个叫龙骧郡的地方，先跟不言他们打听清楚，确保安全后登录，咱们先将下元道掌控，明年还有两批门人南下，也更方便一些！”

“圆空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