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八跑道上的三头活宝的心态显得更加复杂。第一头驴在想,既然有机会跟马站在一个赛场上,那就豁出力气拼一回,拼赢了荣光焕发,拼输了光荣离场,自己仍是一头不甘平凡,在改变命运的道路上永不言弃的倔驴。第二头驴在想,既然今天以马的身份来参加比赛,那就不妨当一回马,是不是驴自己不能决定,是不是马那就看别人怎么说了。很多驴不是因为擅长溜须拍马,然后被指驴为马、走马上任,接着走马观花、马到成功,当了一辈子马吗?很多马不是因为不会就坡下驴,然后被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心当成驴肝肺,接着黔驴技穷、卸磨杀驴,当了一辈子驴吗?第三头驴在想,你们两个也想跟我一样冒充马?我呸我呸我呸呸呸!我冒充可以,你们冒充不行!那几匹马是不是马我管不着,你们两个是不是驴我可管定了!看老子今天怎么把你们这两头敢跟我一起冒充马的驴甩在后面,用我的驴蹄子尥蹶子,我尥死你们这两头驴!
天空,一只雄鹰的爪子里抓着一块石头,在赛场上空盘旋,寻找着下方的目标。一对鹰眼正在即时调整着焦距,时而拉近拉远的焦距忽而聚焦在赵丹的脑袋上,忽而聚焦在某个粪坑上…
下面的比赛还没开始,第八跑道上的驴终于忍不住咬了第七跑道上的驴一口,第七跑道上的驴惊诧间脱口而出一声石破天惊、震耳欲聋的驴叫。
随着一声雄鹰的嘶鸣,一块不属于某个高度的石头,由上而下,穿越众多高度,向着某个驴唇不对马嘴的方位疾速下落,犹如一枚从天而降的炸弹,正正砸在第七跑道上那头倒霉催的驴头上,赛场内响起歇斯底里的驴鸣声…
第六跑道上的驴瞬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第七跑道上的驴,整个身子后撤了几步,用行动表达了一下:它是它,驴是驴,与我无关。
第七跑道的驴也不甘示弱,朝着第八跑道的驴的屁股来了一口,第八跑道的驴疼痛间,伸长脖子学了一声马叫…
紧接着,第八跑道的驴强忍着剧痛,来到第六跑道的驴面前,一口扯下“我不是驴”的布条,正在扭转身躯准备尥蹶子之际,猛然发现第七跑道的驴也做好了向第六跑道的驴进攻的准备。第七跑道和第八跑道上的两头驴刚才还是敌人,现在成了朋友,在彼此的助攻下,将另一头试图与它们划清界限的驴卷入了一场混战之中…
三头驴纠缠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五匹马各怀心事,看似安静地站在原地…
很多时候,很多地方,很多人,虽然近在咫尺,却是天各一方、不必看懂的两个世界。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好好的一个赛场,瞬间没了规矩。
在一个规矩随时被挑战和突破的世界,一切都会变得没了规矩,最后,没有规矩便成了一种被不守规矩的人所认同、被受到规矩伤害的人所遵守的一套完整的、无需加以记述的规矩。
如果一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严格按照规矩来,那人们之间只会变得愈加冷漠和缺乏温度。如果一切都没有了规矩,在人们之间传递的所谓温暖背后,只会是一个更加冰冷和无情的世界。
在骑士们的干预下,场下恢复了秩序。
看台上,楼昌向赵丹表示,场下那匹棕红大马是进献给大王的礼物,并且,在赛马比赛告一段落后,将进行一场精心准备的马术表演。
赵丹在窃喜之余,看了看身后含笑不语的邹衍,一笑道:“楼爱卿的一片忠心,本王心领了。哈哈哈哈!这个…,眼下胜负未分,胜负未分嘛!那个…,为了公平起见,取笔墨来!”
在赵丹的指示和赵胜的招呼下,一个侍者捧来笔墨,场下标识赛道的绳子以及上面的布条被拿到了看台,展开在赵丹的桌案上。
八支竹简上分别写上了“大王、平原君、廉颇、虞卿、楼昌、郑朱、乐乘、庆舍。”
按照赵丹的说法,本场比赛必须体现公平公正的原则,也就是说,谁的马站在哪条赛道上,要由抽签来决定,并且将顺序标注在赛道上方的布条上。
抽签开始…
赵胜亲自捧着装有八支竹简的青铜酒壶,摇晃了几下,同时对赵丹的主意予以了高度评价。
赵丹抽出第一支竹简,上面是“虞卿”。
“好!”赵丹拿起笔来,在布条上“虞卿”二字的下面写了一个“一”字。
第二支竹简是“平原君”,在赵丹的挥笔下,“平原君二”四个字呈现在第二块布条上。
第三支竹简是“廉颇”,赵丹在“廉颇”二字下面加了一个“三”字。
第四支竹简是“庆舍”,写有“庆舍四”三个字的布条排在了第四位。
第五支竹简是“郑朱”,“朱”字下面多了个“五”字。
第六支竹简是“楼昌”,“楼昌六”的布条排在了第六位。
苏代在一旁纳闷儿道:“如何还不见大王的竹简呢?”
赵丹伸手掏进酒壶,里面只剩了两支竹简,拿哪个呢?
拿起这个放下那个,又拿起那个放下这个,赵丹一咬牙,结果,第七支竹简是“乐乘”。
闷闷不乐的赵丹看了一眼太子,那太子上前从父王的手中接过笔来,在“乐乘”二字的下面写了一个“七”字。
乐乘击掌道:“拿出了七支,里面只剩了大王的那一支。哈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陈政一笑:“乐将军心中所想的那一句,是老鼠拉木掀、大头在后面吧?”
“……”
赵胜从酒壶里掏出那支写有“大王”二字的竹简,一脸兴奋道:“大王太过谦让了!前面的好位置都给了我们,故意将最后的位置留给自己,这是什么?这就是大王的风度,这就是大王的风采,这就是大王的风范,这就是大王的风格,这就是大王的风…,风…,唉!啥也不说了!”说着,赵胜从太子手中夺过笔来,在第八块布条上的“大王”二字下面写了一个“八”字,写完还不忘说一句:“怎么样?这三个字,真是绝了!”
在场之人看后,无不是一脸的阴云,无不是一脸的茫然,无不是一脸的无辜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