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徐夫人呵斥道:“老夫教你们所铸之剑竟如此不堪一击,待秦军杀来之时,拿什么保护城中的孤儿寡母?!”
陈政收起莫邪剑,从静止不动的一个剑客手中接过一把断剑,用干将剑用力猛劈了一下,几点火星飞溅,那断剑之上却未见任何伤痕。
“夫…,哦不,前辈,就连我手中这干将剑都未能伤其分毫,可见此处所铸之剑绝非世间凡品。前辈可否将袖中所藏之物取出,也好教我等开开眼界呢?”
“哈哈哈哈!”徐夫人大笑道:“若是换做别人,在老夫面前还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既然是吕公子开了口,那老夫还有什么说的。”
徐夫人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带鞘的匕首来。“此物乃老夫用先师留下的昆仑玄铁,历经十年亲手所铸,至今还没有给它取个名字。方才吕公子所言徐夫人匕首,不知是何出处?哈哈哈哈!此物与人一样,何必纠结于一个名字。”
陈政收起干将剑,双手将那匕首接过,利刃出鞘,一道寒光在炉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让人在不忍直视中不免心生一丝寒意。
“当啷”一声…
一把断剑在陈政手中又被削去一截,真比砍瓜切菜还要来得轻松,来得畅快。
“当啷”又是一声…
地上又多了一截剑刃。
一个剑客凑到陈政身旁:“吕公子,没玩过吧?”
“没玩过。”
“好玩不?”
“还行!”
“还想不想玩?”
陈政一扭头:“滚!”
那剑客转身招呼其他剑客们:“散了散了散了!本想趁此机会让吕公子赔咱们弟兄的剑,看来是没戏了。弟兄们,咱去外面等着,反正吕公子也跑不了,待会儿咱们让吕公子请客,不把咱们的剑吃回来,咱弟兄就赖到邯郸不走了!”
十几个剑客一边向外走着,一边交头接耳道:“还是哥哥够机灵,十几把剑,那可是十几个金饼子,杀了咱也赔不起。是啊是啊!若不是看在吕公子的面子上,今日咱们弟兄就来他个杀人越货、远走高飞。你们少说两句没人把你们当哑巴。赔什么赔?咱们的剑是吕公子削断的,那个什么夫人的剑是那个什么夫人自己削断的,跟咱们弟兄有啥关系?!咱招谁惹谁了!”
……
邯郸城东门数十里外,通往齐国的道路上已不见往日来往不息的行人,放眼望去,道路两旁的田野一片萧瑟。此时虽是夏末时节,时而拂面而过的微风中已有了几分秋天的气息,犹如一个遥遥相望的冷艳女子,在轻盈的裙摆飘动中,那心中的苦楚和惆怅正悄然弥漫、挥洒天际。
路旁的土沟里,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百无聊赖地趴在那里,神秘兮兮地窃窃私语着…
“诶,我说,乐将军不是派咱们去打探齐国那边儿的动向嘛,如何又追了过来,教咱们盯紧了西边儿?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搞得什么名堂?”
“嘘!你小声点儿,若是让乐将军听见了,免不了又得挨上几鞭子。乐将军教咱盯住哪边儿,咱就盯住哪边儿,不该打听的少打听,万一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怕是你小子的小命难保。”
“我说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呐?没听乐将军说嘛,这可是奉了大王的密令,教咱们在这儿关门打狗。”
“奇了怪了!这关门打狗也是在邯郸城里关上门打,这荒郊野地的,打得哪家的狗呢?”
“嘿嘿!这你就不明白了。说起这关门打狗嘛,有的是关起门来在里面打,有的是故意将狗放出去在外面打,门里门外的,可是各有各的学问。你小子大字不识几个,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这打就打了,为何又教咱们别往死里打?”
“你小子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咋就这么不开窍呢?!若是往死里打,在城里就办了,还用跑到城外面吗?!”
“你们这些肚子里有墨水儿的心眼儿就是多,我们吃的粮食都长到腰和肚子上了,你们吃的粮食都吃到脑子里了。”
“别废话!快看!狗!”
一条瘦骨嶙峋的丧家之犬正在耷拉着脑袋,由西向东漫无目的地游逛着,甚是无辜地走进了乞丐们的包围圈儿。
“汪汪…,呜…,呜呜…,汪汪…”
在没有打狗棍的丐帮子弟们的围追堵截下,那条曾几何时善良温顺、与世无争的可怜的小狗龇着獠牙一通狂吠,怎么如此广阔的茫茫天地间,就没有一条行将饿死的小狗的栖身之地呢?面对这狡诈丛生、冷酷无情的人间,虽然并不怕死,可又死得那么不甘心,若是就这么无助地被人支离破碎,苍天之眼又何时会睁开呢?
正当那小狗使尽了最后一分气力,万念俱灰地趴在地上、闭上眼睛,将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交给无法改变的宿命之际,一旁的树冠上传来一通呵斥声:“一群蠢货!都给老子散了!”
此时,在距离这条被命运之神眷顾的小狗西边约几里远的地方,一辆马车正向东边驶来。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幕也许可以证明,命运之神既不是什么好神,也不是什么坏神。如果他是好神,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好人叫天不应、惨遭欺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坏人名利双收、招摇过市。如果他是坏神,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坏人倾家荡产、身败名裂,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好人幸运转身、福报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