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笑了笑:“千石哥,看来您老这十多年掏心掏肺的生涯,将那人皮包裹下的杂七杂八都看了个通透无遗啊!前辈不要忘了,心狠手辣、狡诈善变之人,纵然逞一时之强、得一时之利,终与天地大道相去甚远,若是我行我素、执迷不悟,在茫茫大雾中终其一生,那经年累月而日渐升腾的暴戾之气则入脑入髓,此人必落得个无药可救、至亲反目、负债累累、仇怨缠身的下场,百年之后纵然将那墓碑抬到大街上招摇过市,也是教人耻笑、遭人唾弃,如此一生命如蝼蚁,浑然不知天地大道为何物之人,岂不可悲可叹!”
“好小子!没想到你一个自称贩贱卖贵之人,竟有如此见识。哈哈哈哈!也不枉老夫与你相识一场。他日老夫定要与你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他日?千石哥,咱先别他日不他日了,眼下你我绑在一处,我看还是先聊一聊脚上的链子和这笼子的事儿吧,链子和笼子的事儿不解决,咱俩就算将下面的人当场聊死,也是没有他日啊!”
“哈哈哈哈!”芒卯仰天大笑起来:“绵老板,老夫还以为你是个悟道之人,看来也不过如此!既然你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哈哈,遵循天道、善善为念之人自然会如有天助。上天若要出手帮人,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上天若要出手杀人,那可是谁也拦不住。老夫一生行诡诈之术,因老夫而丢掉性命者不计其数,落得这十多年的牢狱之苦也是天意使然。不过嘛,在老夫看来,你小子倒是气象不凡、命不该绝。”
陈政和芒卯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全然不把牢笼下面的众人放在眼里。晋鄙手指牢笼高喊道:“你二人若再不动手,不妨看看下面是什么。哈哈哈哈!老匹夫若替大王杀了此人,自然是既往不咎,留你这条老命去外面苟延残喘。如若不然,今日便将你二人烧死当场!”
原来,牢笼下方早已安放了成堆的木柴。
芒卯直盯着陈政,轻笑道:“魏王借老夫之手杀了你小子,看来是心中有所忌惮啊!”接着伸手向上一指:“你小子造化若何,看来只有天知晓了。”
突然,陈政对面的围墙上一个人影晃动,接着传来一声:“看刀!”
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道刺眼的闪光在围墙上空爆闪了几下,围墙内的众人被强光逼得闭上了眼睛,当再次睁开眼睛仔细寻找时,芒卯头顶上方的栅栏上多了一把波光粼粼、硕大凶悍的菜刀,刚好砍到了芒卯手指的方向。
陈政定睛细看,“无忌赠”三字隐隐闪现。
芒卯惊得扬起脸来,只见他一个纵身起跳的动作,左手抓住上方的一根栅栏,右手向上伸出,用力之下,刀已到手。
“好刀!”
芒卯手拿宝刀啧啧称奇之际,陈政往对面的围墙上看,那里已空无一人。
随着一阵手起刀落,两人脚上的锁链被轻松砍断。
“小子,接着!”
芒卯将锁链递到陈政手中,拎起刀来“咔嚓”几下,牢笼一侧的栅栏转眼间被劈得四分五裂。
“哈哈哈哈!难得上天还记得你小子。待老夫先杀出一条血路!”
芒卯刚走到梯子前,下面已是乱作一团,只听宦者令高呼一声:“保护大王!”在场的魏国兵士们手持长戟冲到了魏圉前面。
晋鄙高喊着:“快放火!快!”
芒卯哪里还能等着被点了天灯,只见他用牙紧紧咬住宝刀的刀背,双手和双脚搭在梯子上,径直由上面滑了下来。
几个魏国兵士冲了上去,怎奈芒卯的手中刀划过一道寒光,兵士们的长戟瞬间变成了打狗棒,没有枪头就确实扎不死人的那种。
又是一阵“咔嚓”声,现场已是血光四溅。
“傻小子,还不快下来,与老夫一起杀个痛快!”
此时若再迟疑,真是死了也活该!
陈政将锁链扔到地面上,学着芒卯的样子滑下梯子,捡起锁链便投入了战斗。
晋鄙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马鞭,如灵蛇般在芒卯身前舞动着,每当那马鞭要与宝刀相遇时,却也能知趣地避开锋芒。
陈政不知哪来的力气,挥动着锁链,逼得众多魏国兵士连连倒退。
眼看着两位延边战神渐渐占了上风,魏圉在宦者令的搀扶下向马车的方向跑去,突然,这位魏王似乎想起了什么,只见他猛地转过身来,挥舞着手中的青铜剑对周围囚犯们高喊道:“今日能替本王杀此二人其中之一者,本王免其死罪,赏千金、封一县之地!”
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有勇夫。
挡在囚犯们前面的拒马被开了几个口子,几百个囚犯如潮水般冲了出来,此时在他们看来,陈政和芒卯的性命已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而且这个意义对他们来说,原本是那么的痴心妄想、遥不可及,可眼下却突然变得那么动人心魄、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