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入了永定侯府,趁着天黑,桑枝等丫鬟扶着秦继珉往后宅走,吕妈想拦又不敢拦,想揭穿又怕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姑娘。早知道,她就该以死劝姑娘,不能带这么一个男子进府的。她对不起夫人的嘱托,才会让姑娘走了歪路。
萧如韶道,“吕妈,您随我去见爹吧。”
萧如韶与萧侯爷父女关系闹得僵,二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吕妈也不放心让萧如韶一个人去见萧侯爷,毕竟上一次萧如韶离家出走,就是因为父女两大吵一架,就差动武了。
一般这个时候,萧侯爷会在习武堂耍刀练剑。萧家是因战功累迁,本朝数次载入史册的大战,都少不了萧家人。到了萧侯爷这一辈,辉煌就大大不如先祖了。而今朝廷受阉党把持,虽边境战火年年不止,但善于打仗的萧侯爷,却依然被赋闲在家,得不到重用。
萧侯爷有一子二女,长女就是萧如韶,是嫡妻郭氏所出,另一子一女则是继室小郭氏所出,小郭氏算起来是萧如韶的堂姨母,当年郭氏病故后,萧侯爷迎娶了郭氏的堂妹。这小郭氏,虽也出身于应州郭氏,但从身份上看,自不如郭氏这长房嫡脉。
“萧如韶,是不是等老子死了,你才会回来!”萧如韶刚踏进习武堂,萧侯爷的长剑就刺了过来,萧如韶躲过。
萧侯爷收回剑,咆哮道,“你这性子像谁?你娘知书达理,温柔体贴,你呢,一生气就离家出走,那么多年不回来!”
吕妈出声道,“侯爷息怒,姑娘这性子像谁,您还不知道吗?”
萧如韶不说话。
萧侯爷更气,“宜兴佘家那家子人险恶,老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可动恻隐之心,现在,你应该相信老子的话了吧。”
萧侯爷提到宜兴佘家的事,萧如韶就不悦道,“您派人调查我?”
“你是侯府之女,跑到常州那个地方去当什么医女,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萧如韶冷哼,“您嫌我丢人?您当年迎娶那个女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丢人了?”小郭氏过门时已怀有身孕,到萧家不到七个月就生下萧二姑娘萧如华,但对外,萧二姑娘是早产。
“那个女人也是你娘!萧如韶,你给我听着,我同你种家世伯说好了,婚期定在五月,你就待在府里安心待嫁吧。”
种家同萧家一样,也是朝廷的勋贵,族中子弟从军,皆是难得的将才。
萧如韶嘴角讥讽,她就不该回来。
“若无事,女儿告退。”萧如韶转身即走。
“你给我站住!站住!”萧侯爷暴跳如雷,他的话还未说完,这个忤逆女又走了。
吕妈劝道,“侯爷,此事莫急。姑娘刚回府,您就让她嫁人,您总得给她一个心理准备吧。”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再说本侯是她亲爹,还会害了她不成!”萧侯爷很想弥补这个女儿,但每次他说什么,这大女儿就是不领情。
“姑娘不同于夫人,姑娘性子固执,为人又冷淡,您若逼着姑娘嫁人,怕会适得其反,就让老奴再多劝劝姑娘。”吕妈说完,朝萧侯爷福了福身,就去追赶萧如韶了。
萧如韶走得快,吕妈都追不上。
侯府的下人看到萧如韶过来,皆胆战心惊地避让,在萧侯府谁都知道萧大姑娘脾性阴冷,不如萧二姑娘温暖和善。
庭院华灯已点亮,亭台水榭在灯火中,是另一种美景。
萧如韶的住处,是她自己选的,院子里的花草也是她自己种的,这些花草都可以入药,有些草,不仅名贵还稀有,当然也有几株毒草,曾经萧公子到她的院子误踩了一株毒草,不小心染了毒草的汁,就躺了整整两个月,自此后萧公子再也不敢来萧如韶的院子了,不仅是萧公子,萧家的其他人也不敢来。
“他呢?”萧如韶焦急回来,开口问的他,自然是秦公子。
桑枝道,“奴婢已将他安置在南边的厢房了。”
“去把院子里的那株草药拔了。”萧如韶手指过去,并道,“药煎好后,再送过来。”
“是。”桑枝心道,姑娘连最珍视的草药都给秦公子调理身子了,可见秦公子在姑娘的心里有多重要。
吩咐完之后,萧如韶进了厢房。
房内烧着炭火,灯盏明亮,这是萧如韶重点叮嘱过的,秦公子怕黑,两步需有一盏灯。
一身女装的秦继珉,正睡得乖顺。不用描眉,不用涂脂抹粉,秦继珉仿佛与生俱来有着妖娆色,偏偏这妖娆色,是一种致命的魅惑。
如果非要嫁人,比起种公子,她倒宁愿……萧如韶将视线看向秦继珉。
“你是何人?为什么抓我?……”
梦魇袭来,秦继珉额上冒汗,嘴里说着萧如韶听不懂的话,萧如韶坐在床榻前,轻拍他的胸口,然后,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叫唤,“照水表妹……”
果然……萧如韶苦笑,这多情的秦公子,深情向来只对一人,那人就是梁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