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婉的脸很苍白,也很虚弱,她坐着起身,“那位秦公子,又是何人?”这些日子,她病得愈发昏沉了,爹说给她找个夫婿冲喜,她的病就能好了,好人家的公子自然是不愿意娶她这样病恹恹的,但寒门子弟又入不了爹的眼,后来经姑姑与爹再三说,才有了此次的选婿。她拒绝无望,便也随爹高兴了。
杜鹃道,“姑娘,新姑爷就是您画上的那位秦公子,不,奴婢刚见过他,他比您画上的还俊美。”
“莫不是又在哄我了。”佘婉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是他?他那般潇洒的公子,如何会看得上她。
萧如韶道,“佘姐姐,我们怎么会骗你。是的,就是那位秦公子。他得知佘家在选婿,便一路赶来,还跟佘伯父说非你不娶。不信,你问杜鹃,她都亲耳听到的!”
“是,秦公子说,他也对您心生情意,非您不娶!”杜鹃道。
“没骗我?”佘婉忽然有了精神。
萧如韶点头,却不敢直视佘婉的眼睛,她负责诊治佘姐姐的病情,但看到佘姐姐每日对着画中男子流泪,即便她的医术再好,用的药再名贵,也治不好这心病啊。
佘姐姐对她有大恩,即便是用了些手段,但能让佘姐姐得偿所愿,她也不介意做回恶人。那个姓秦的,算便宜他了,佘姐姐那么好的人嫁给他,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佘婉拉着萧如韶,喃喃道,“我好想见他……”
杜鹃忙道,“姑娘,听说秦公子因为太高兴,都喝醉了,现在他已经休息了,反正人在佘家,您想见明日也能见的。”
“是,他一定是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佘婉心情一好,对于杜鹃端来的药都喝完了,喝了药,她明日才有精神见他,和他说说话。
萧如韶劝道,“佘姐姐,你只要肯按时喝药,听我的,不胡思乱想,你这病很快就会好了。到时,你与秦公子大婚,我还要多喝几杯喜酒呢。”
这一切感觉像梦里,让佘婉悲喜交加,她拿起摆放在床头的画卷,缓缓打开,这是她亲笔所画的秦公子,除了萧如韶和杜鹃看过,佘家人都不知道,连照看她长大的姑姑也不知道。
看着丹青,佘婉心神又恍惚了。
家住梅花坞畔,年年梅花盛景她与姑姑皆会同去赏梅。有一年姑姑临时有事,她便独自前往。在这梅花坞中,哪里的梅花开得好,哪里游玩的人多,她都一清二楚。
避开人群,她来到一处白梅盛开的幽静之地,却在一株白梅树下,见一位公子在熟睡。那公子身着蓝衣,周身玉石,一把玉骨扇覆在脸上,那飘落的梅花就洒在他的扇子上,洒在他的身上。隔着数步之遥,她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一时好奇,她便朝他走了两步,就仅是这两步,他刚好醒了。玉骨扇滑落,她看到了一张令世人惊艳的俊容,妖娆绚丽,他的眸子惺忪,似乎还未真正醒来,也许是寒冬暖日覆照,照得他愈发流光溢彩。
“是你啊。”
那公子的声音低醇醉人,看到她,嘟囔了一句,便又睡去了。
他是在喊她吗,还是将她看做了旁人?
直到他再次醒来,她才恍然,原来她看着他已经伫立了很久。
他看到她,有着片刻的失神,随后,他亲手折了一枝梅花递过来,折枝梅花上还挂了他从身上取下的一块玉石,他道,“姑娘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女子!玉石辟邪,可保姑娘一生平安。”
说完,他踩着落地的白梅花瓣,潇洒远去。
从那年起,她忽然觉得梅花坞年年常开的梅花,似乎不一样了。
但也从那以后,她在梅花坞再也没看到过他的身影。
年年盼寒梅,年年空寂寥。
今年她又去梅花坞的白梅树下等他,却不小心受了寒风,这几日便只能躺在床榻上了。
佘婉看着看着,又流泪了。
“佘姐姐,他也没忘记你,明日你们就能重逢了。”萧如韶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里却大骂秦公子,这个姓秦的,就应该千刀万剐!
明日,明日她就能见到他了,佘婉拿帕子擦泪,抱着画卷,便又躺下了。
萧如韶替佘婉掩好被角,放下床幔。
杜鹃道,“萧姑娘,刚刚少夫人派人过来说请您一起去用膳。”
“不必了。”萧如韶不喜欢众人喧闹的场面,尤其是还有些人不喜欢她出现。
桑枝收拾完医箱,跟在了萧如韶身后。
萧如韶外出行医,都会带着她们,桑枝与桃枝、槐枝一样都是她的得力之人。
走出佘婉的闺房,庭院外,扑鼻而来的是阵阵梅花香。
萧如韶看到槐枝过来,便道,“秦公子如何了?”
槐枝道,“正蒙头大睡呢,天塌了也不会醒。”
留了桃枝看着姓秦的,萧如韶很放心,可想到那姓秦的纨绔子,萧如韶已经无法确定,将他带来佘家,对佘姐姐来说,到底说福还是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