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想起当初从大佛寺回来,她藏娇阁去看江妩时,江妩整个人都窝在床榻上,眼巴巴瞅着窗外的火红枫叶。
问杏儿:“枫叶都红了,已经过去月余,我能出去玩了吧!”
杏儿端着药,好生劝道:“小姐您还是听夫人的话吧,大夫都说了,秋日风大,您不能吹风,若是染了风寒如何是好。”
江妩气鼓鼓瞪着她:“说说说!说了一早上来来去去还是这句话!你们知道我什么性子,如今却把我关在屋里,与其闷死我还不如叫我早早死了算了!”
说着一把将药打翻。
藏娇阁顿时乱成一团。
而江妩则双手抱膝把头扭向一边,通红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就是不肯落下。
那时的苏晚晴满心愧疚。
可当她看到江妩被匆匆赶来的江氏夫妇团团围住,耐着性子各种哄,以及后面的江家少爷们,一个个极其卖力,变着法儿逗江妩开心,只为江妩一个笑脸时,苏晚晴心底的愧疚咻然烟消云散。
若不是江樾,她也是父母疼爱的宝贝,丝毫不比江妩差。
再看脆弱到一阵风就能被要命的江妩,苏晚晴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大夫说了,江妩的心疾若是将养的好,勉强能安稳一生。
若是照顾不当,又情绪起伏太大容易激动,于性命有碍不说,能挺过双十年华都算好的。
更遑论嫁人生子。
一想到江妩活不长了,苏晚晴情绪复杂。
就算是江家嫡女,身份尊贵,高不可攀又如何?
如今的她连风都吹不得。
像个正常人去生活,都得小心翼翼,胆颤心惊。
苏晚晴的自卑怯懦,瞬间变成了对江妩的同情和怜悯。
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无法言说的窃喜和庆幸。
一如眼下,江妩见个风就会咳嗽,却还要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
真是可笑。
对上江妩那双不屑讥诮的眼神,苏晚晴捏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只听她冷静说道:“我不知道杏儿这么说是何意,我只知道是阿妩当初下令,不论外人怎么说,都不许我们提你有心疾的事,否则就是与你过不去,我知道阿妩你向来要强,为了保全你的颜面,这才如此。若是阿妩觉得我做错了,我给你赔不是。”
苏晚晴说罢擦干眼泪抬起头来,对上江妩的视线:“当年我父亲为救江叔叔战死沙场,又是江叔叔把我接回京城,跟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他怜悯我痛失双亲,便允我去大佛寺给父母添两盏长明灯。”
“若是……”苏晚晴哽咽,“若是早知会遭遇山贼有此意外,我说什么也不会因为你的取闹纠缠,而轻易松口,把你带去大佛寺去玩耍……”
“这样也不会滚落山崖,使你伤了心脉,患上心疾……”
苏晚晴泪如雨下,追悔莫及。
“阿妩我知道你怪我,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你打我骂我,我都无话可说,我只求你快回屋去歇息,莫要在风口坐着了,你的身子可吹不得一点风啊!”
此事众人略而知一二,确实如苏晚晴所说。
若非江妩胡搅蛮缠无理取闹,非要跟去,哪会有这档子事?
当时的意外无法预料,怎么着都怪不到苏晚晴头上去。
苏晚晴再如何不好,可到现在还在关心江妩的身子状况。
再看江妩,咄咄逼人,非得要个说法。
“啪啪啪——”江妩鼓掌,“怪不得苏姐姐被誉为京城才女,真是生了一张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好嘴啊!这颠倒是非倒打一耙当真被你演绎的活灵活现。”
江妩问她:“倘若真像你说的那样,你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当时真相吗?你敢告诉她们我为何会伤了心脉,你敢吗?”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苏晚晴猛然抬头。
江妩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那时的江妩就是个蠢货,她怎会知道!
“说啊!怎么不说了,小嘴叭叭不是挺能说么?”
对上江妩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神,苏晚晴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深吸口气:“当初——”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人群自动分开,只见楚煜身着皇子华服,向这边走来。
“江妩,你逼死她一回不够,还要来第二次么?”
“殿下……”
看到楚煜,苏晚晴仿佛看到了靠山,睫毛轻颤,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别怕。”楚煜替她拭去眼泪,“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苏晚晴红着眼眸看着楚煜,感动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