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哎——阿轩你先等一下,咱们应该走这边。”
“你确定?我怎么记得一柱香之前咱们刚刚经过这里?”
“可我问过一个矮个子姑娘,她说的就是这个方向——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我心中忿忿又无可奈何,眨眨眼,怒瞪吴知秋,恨不得将从额上流下、滴在眼睛里的咸涩汗水凝结为冰刃,凌厉地射向他。
都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按理说我们早该走出集市了,却分不清路,一直在原地兜圈子。果然不能相信吴知秋这个名副其实的路痴……
“嗯……极有可能是那个姑娘也记错了。”我有气无力地附和道,尽量维护他的颜面。
“怎么会?小爷我可有闻之不忘的本事。就走这边!要是这次再走错我就任你处置!”
“哦,反正我要走那条路。你就好自为之吧,咱们客栈会合。”
我懒得与他继续争辩,转身就走。
“哎哎,等我一起——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惜月弟弟特地吩咐我要保护好你……嗯,对,绝对不是因为我不识路,是我怕你再遇上贼人无力招架,这才勉为其难地跟着你瞎跑……”
我不理会吴知秋的喋喋不休,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一刻钟后]
“呼……”我停在一家店铺门口,抬头看看匾额上的大字“张家酒肆”,再踮脚远望,心中大喜——从这里向西走五十多步就能到“悦来客栈”了。
我转头,得意地冲着吴知秋笑:“怎么样?你就说服不服吧?”
“哼!闭眼瞎蒙的算什么本事?凭小爷的聪明才智,要不是被那个黄毛丫头坑了,早就找到这了!”
吴知秋表面上不屑一顾,但明显变得舒展的眉头表露了他此刻的轻松愉悦。
“进去吧!小爷请你吃大餐!”
东奔西跑一上午,我确实已经饥肠辘辘了,也不多说,随着吴知秋走进酒肆。
一进入人满为患、座无虚席的酒肆,仅仅是瞥见吴知秋身上的锦衣华服,跑堂的伙计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二位客官,请问是在雅间还是大堂用饭哪?”
“雅间吧!我的朋友不喜欢见生人……”吴知秋向我挑了挑眉,鼻孔朝天,脸上似乎写着六个大字:“本公子不差钱!”
“好嘞!客官楼上请!”
我低着头跟在吴知秋身后,踏着木阶上了二楼。
另一个小伙计端着托盘进入,克恭克顺地为我们倒上凉茶:“客官请用茶。”
“嗯,多谢。”
我端起表面有些粗砺的黄陶茶杯,一饮而尽,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伙计笑笑:“请再倒一杯吧。”
伙计恭敬地照做了:“客官言重了。”
吴知秋随便点了几个菜,挥挥手示意伙计退下。伙计点头,将茶壶留下,轻轻合上门扉出去了。
吴知秋端起茶杯,好奇地问我:“这茶,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嗯……我很少饮茶,觉得这茶清甜中带着微苦,应该还可以。”
吴知秋凑近杯口闻了闻,又轻轻呷了一口,抿了抿唇:“很一般啊……这茶不是不苦,只是过滤了许多次,早已尝不出原味罢了。”
“哦,没关系,我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能解渴就行。”
“你这么容易满足、随遇而安的性子,哪里有半点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王爷之子?要不是惜月弟弟亲口告诉我,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冒充的……”
我紧张地抬起头,迅速在脑中组织语言,正欲辩解,吴知秋却只是鄙夷地瞪我一眼,那眼神里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不等我回答便站起身,走到窗前向下看。
外面的食客们聊天或是划拳的声音嘈杂一片,我安静地饮着茶,用一只手臂支着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吴知秋俊美的容颜,不禁犯起了花痴——还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啊……
忽然,只见吴知秋眉头一皱,握拳狠狠砸了下窗框,咬牙切齿:“欺人太甚!”
“砰——”吴知秋用力合上窗,满脸怒容地转身,一边向门口走一边道:“我要去下面看看!你乖乖待在这里!别出来添乱!”
他这是……怎么了?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反应过来后立刻跑到窗前,用力拉开被吴知秋摔得微微有些变形的窗户向下望。
只见一男一女跪在街角,两人都披麻戴孝,从我的方向看到的只有两个低垂的脑袋。男孩看起来十分瘦弱,女孩更像是他的姐姐。
在他们旁边有一面被卷起来的黄褐色草席,姐弟俩的周围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但他们明显都为一个衣着华丽、身后带着一群随从的男子恭敬地让出了一大片区域。
我基本上猜到了,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在“ 卖身葬父(母) ”——呃,这种古装剧里极其俗套的剧情居然也能让我们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