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状,又道,“娘走时我还小,现在连她的长相都记不清楚了……您就跟我讲讲吧!她是什么样的人,您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大哥告诉过我,娘不是赵家沟的人,那舅舅又是什么时候找到这里来的?是来带娘回去的吗?”
连番的追问让赵向阳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没跟兴平提起过你们舅舅。”
说到一半顿了顿,“你娘不希望我把这些事告诉你们。”
“为什么?”
她虽然这么问,但心底隐约已经有了推测。
“是担心我们会说出去?爹,我已经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不会连几句话都守不住!”
“我就是特别好奇,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火光下,赵向阳看向她的神色充满了爱怜和怀念。
“你的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清澈明亮的眼神,像是在天上闪耀的星光。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又自顾自笑了笑。
“倔强的脾气也很像,认准了的事,九头驴都拉不回来!”
赵宜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松动。
木桌上用双手撑住下巴,认真看着他道,“爹,我也想和你一样记住娘。只要咱们都还记得她,她就依然在咱们心里活着。”
赵向阳愣了愣,眼眶渐渐湿润。
“好孩子!你娘听到的话,肯定会很高兴!”
他抬手在眼角抹了一下,等着心绪平复。
接着,终于松口。
“你娘她确实不是赵家沟人,她和你舅舅舅妈一起逃难到这里,家中已经只剩下他们三人。”
他缓缓说道。
“你舅妈那时身体已经不大好,好在你娘懂医术。他们在这里落脚,上山采药给你舅妈治病,顺便维持生计。我也是无意间在山上遇到她,之后慢慢熟悉起来。”
赵宜年脑子转的飞快。
他话音刚落,就已经想明白了好几个积压心头许久的困惑。
原来她家现在敢进山打猎,是因为二十年前她舅舅为了方便采药,已经把相对安全的区域标记了出来。
只要沿着标记走就不会遇到猛兽,也不会迷路。
怪不得上次在山中那条河边,她爹那么肯定地说,河对岸很容易遇到危险。
她忍不住放下手肘,指尖朝下指了指桌面。
“当年娘她们就住在这里?”
“嗯,”他环顾四周,语气充满怀念,“这两间茅草屋,是我帮着你舅舅一起盖的。”
“你娘我们成亲后,偶尔会悄悄一起上山,也会来这里落脚。”
所以当时闹分家,她爹毫不犹豫地拖家带口来了这里。
这么长时间来,她总觉得家中某些事充满了违和感,像是一件麻布衣服上时不时发现几根金缕丝似的,仿佛隐藏着什么大秘密。
现在才发现,那些和普通农户家庭格格不入的东西,好像全部来自她神秘的亲娘。
“爹,娘曾经跟你说起过她家的事吗?”
她狐疑地问道,“她懂医术,舅舅身手又好到在山中来去自由,听着可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
赵向阳从远处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她只说,家中突遭变故才沦落至此。”
犹豫许久。
神色变得郑重了一些,压低声音道,“某些犯了大罪的人家,会被举家流放至苦寒的大邑山去,南远县是流放的必经之路。”
赵宜年惊讶地挑了挑眉。
还没来得及消化他话中的意思,他再度肃穆地开口。
“宜年,这些事千万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兴平他们几个也一样,知道得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