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知道这些事务定然会出自其手所为，但对方财大势大，靠着以陈富甲为首的一干人等胡作非为，根本就不可能留下什么狐狸尾巴！

就算真能查出点猫腻，可以顺藤摸瓜整治对方，对方也定然早就备好了那顶罪之人！

以常规的大唐律法而言——根本就难以奈何他们这些世家望族、地方豪绅！

但牧禅，他本就不是那常走寻常路之人！

“本官在此，先感谢诸位乡亲父老的好意！”

牧禅朝四周拱手行礼，扬声说道：“但正如本官之前所言，此举乃诸位自愿支借绵州官府之行，所为之事，也是为了助力我绵州振兴之举，还需量力而行才是！”

“诸位乡亲父老也知晓，我们绵州总算成功抵御了那龙王的侵扰，来年收成也定会越来越好！”

“因此，我绵州刺史·牧禅同地方百官商议，暂推出多项举措，亦是为了那‘振兴绵州’之举，将往年存在的问题顺利解决掉，还以绵州本来应有的景象！”

“牧禅相信并坚信，只要我绵州百姓们上下齐心，那往后的那日子，定然是会越过越好！”

“但诸位也知晓，这绵州地境内有人的田地歉收，饥寒交迫，也有人欺民霸市，大肆敛财！”

“这不公不平之事诸多，我等要将其治理肃清定要花些时日，而在此之际，那些个遭受苦难之人的温饱何以保全？他们...也是我们绵州的一份子啊！”

牧禅声音悲痛的说道。

围观百姓们的脸色也变得阴郁了些许，在场的大多数人皆是条件尚好者，这才得以在绵州城内安生。

但城外一些乡县的景象...

又有谁没看到过那乡间荒草丛生，村民衣不遮体，更以树皮草根为食的苦命人呢？！

绵州地境内那所谓‘贫与富’的差距，有时就是差那‘一斗米’便轻易区别了那贫富之分！

荀绍听言，不禁眉头紧皱，脸色阴沉不已。

心道：这小子倒还有些能耐，知晓来硬的万万不可，便以柔克刚！借此以那‘少部分人’的境况说事，将自己的所言所行，先立于在那‘大义’之上？！

他很清楚，这并不是一个好苗头。

毕竟再过些时日，这些个‘大部分人’也会沦落到那难以满足自身温饱的‘少部分人’中去，届时任由他对其掌控拿捏。

而对方现在拿这个由头说事，莫非是想...

果然，正待他如此联想着事态演变之际时，牧禅的话锋已经转向了他，正手举着那枚铜钱，表情悲悯的高喊道：

“...天佑绵州！正所谓得道者多助，我绵州的坚忍感动了苍天，也博得了外地人的同情，愿意对我绵州伸出援手！”

他指着脸色阴沉的荀绍，朝周围百姓质问道：“连外地人都有恻隐之心，可怜同情那悲惨之人，难道我们绵州人，又有那铁石心肠的人不成？！”

“没有！！我虽穷，但那帮助他人之事我从未懈怠过！！”

“怎么可能！咱们绵州人都是一起泡过龙王水的人，谁要有事，怎会有人不帮？！”

“咱们绵州人！绝没有那铁心王八龟和白眼狼！”

群情愤涌间，围观百姓们那被激起了地方意识的心炽热燃烧着，涨红了脸高吼道。

“好！！很好！！我坚信诸位绵州的父老乡亲们，都有着一副热心肠！！要说我为何敢出此断言，诸位请看！！”

牧禅抬手高喊着，随后一指那随马车同行的几名主薄，后者纷纷会意的将手里的账本翻开示意。

“自我带队从绵州州衙府起，直至走到此处为止！”

“总计途径三百四十一户人家，共计二百七十八户人家打开门，听闻我说明来意后，皆都自愿支借粮草物资于我！”

“而那闻讯赶来援助者尚不知其具体人数，但在那些个账本里，那可是一分一钱的数额，那可是记的清清楚楚！！”

“其中，有那大户人家慷慨解囊，支借满满一车粮草！”

“但也有那勉强温饱的穷苦人家，听闻本官来意后，也愿拿出那一颗鸡蛋或一撮糙米支借于我！”

“哪怕自己会因此落得三分饱，或是干脆落得一顿饿也无妨，甘愿对财政告急的绵州官府，施以些许援手！”

“这！！就是咱们绵州人的热心肠！！”

牧禅的眼眶也不由为之通红，热泪盈眶。

他的意图本就是为了做成这一场戏，可却还是低估了民风淳朴的百姓们，那只言片语中流露出的真情实意。

如今，他这负责唱戏卖丑的‘丑’角，那心间压抑着感动在此刻彻底爆发。

这样的绵州，又如何能再落入那奸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