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修死了,死得彻彻底底。
不过只是片刻的怔愣,他的身体便如同石头般,僵硬了。
曾经的枭雄,最终死于一个不会武功的男人之手,不知以他的个性,到了阴曹地府,会不会羞于启齿,自己的死因。
战斗的号角吹响了又结束,纷乱的战场就这样稀稀疏疏散了。
泗城的城门口,一行人静静地站着,将予修同白辅堂围在其中,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白修自始至终都是冷静的,边疆的风吹过他凌乱的发,他整个人清冷得像不食人间烟火。
要知道,半年前的这个人,可是雄姿英发的翩翩少年郎,桃花扇下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总是轻而易举便能颠倒众生。
然谁能想到,从前游戏人间的公子哥,竟然会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仿若看破红尘了一般,冷傲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白姝望着予修的尸体有些唏嘘,予修的这辈子,过得实在是很苦。
哪怕后来衣食无缺,可心里总归不是真的快乐,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扭曲到去喜欢一个男人。
或许对于被权势和复仇蒙蔽了双眼,且嫉妒缺乏温暖的予修来说,死,反倒是一种解脱。
她已然是个很能共情的人了,可站在予修的对立面,她也只能做到同情,却并不理解。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说她狠心也好,说这一切是天意也罢,总之没了这个人,战争可以在顷刻结束,那他便不该活在世上。
“唔...”
心里泛起一丝波澜,白姝忽然嘤咛了一声,唤回了傅云珏的神志。
“怎么了?”
“我,我肚子有点疼。”
傅云珏一惊,看了身后依旧错愕的宋元佑一眼,警告道:
“这儿你看着,给我看好了他,别让他做傻事。”
说完,傅云珏便将白姝打横抱起,往城内去了。
宋元佑后知后觉,从白修杀了予修的事实中回神,总算是将张着的嘴巴合上了。
刚刚情况危急,他正想着将白修打晕扛回去,就见他手起刀落,动作快得出乎他的意料。
此刻尘埃落定,白修也仿若脱力了一般,站在予修的尸首前驻足良久,最终扭头,边褪了身上的铠甲,边往南军的阵营走去。
城楼下的战场,像是地狱中的修罗场,鬼哭狼嚎,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白修的面上始终淡淡的,他的目标很明确,宋元佑本想阻拦,可看着他势在必得的样子,只得悻悻作罢。
周遭的厮杀与慌乱,像是被他们二人隔绝在外,一路平安无事地走到南朝的高台之下,白修才停下了脚步。
地上,魏成轩嘴角的鲜血已经干涸,面如土色,大抵不过如此。
那个最在意自己的身份,最在意自己的相貌的男人,此刻像是被人遗弃的玩偶,无数人从他身边跨过、踩踏,可他却再也不会像往常那样生气了。
不仅不生气,魏成轩的嘴角还残留着临死前的那一抹笑意,仿佛在宣告着他死前的释然。
“阿轩,阿轩!你听得见吗?我来带你回家了。”
白修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丝毫的分量。
他像个幽灵似的走到魏成轩的尸身旁边,不由分说,便干脆利落地将对方抗在肩头,转身回头,原路返回。
“白公子...”
宋元佑犹豫了一下,紧跟其后帮着搭了把手,说:“属下找人来办吧,您这么扛着,会累的。”
“我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