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丰田笑出声，“你担心娘做什么，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况且有你两个嫂子和大哥在，还能让娘出去干活儿不成。”

“这倒是的。”他的娘亲呀，什么都好，就是不怎么勤快。

当然，反正他们一家人这么多，有活儿也不能让她做。

娘亲这样好，又厉害又能赚钱，就该歇着。

顾丰田将腰间的水壶解下来给他，咽下一口馒头，才道：“不知道娘有没有收到我们写的信，她要是知道你中了榜，还是第三名，一定高兴坏了。”

“若是我能得第一名，娘一定更高兴。”

小少年接过水壶喝了一口，青涩的面上漫起失落。

“好了。”顾丰田拍拍他肩膀，轻声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哪家的举人是你这般年纪的，你自己想想。”

十二岁的举子，放眼整个大晋也找不出几个来。

顾小天依旧高兴不起来，捏着白面馒头嗓音发闷：“若不是我交卷的时候急了些，墨水不曾滴上去，就不会被扣去分数。”

他心中懊恼，明明写文章的时候半点儿紧张都没有，偏偏等到结束的时候，忐忑起来，导致他出了错。

那滴墨水落在纸上的时候，他整个脑子都嗡嗡的，甚至觉得自己大概率是与榜上有名无缘了。

顾小天对自己的文采是有自信的，可文章的整洁度，一定程度也决定了考生的分数。

几年前皇城有个举子，文章写的特别出彩，就因为中间滴了一滴墨水，成绩就被作废。

出了考场，他腿都是软的，头一遭流了眼泪，觉得自己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

他想立刻回来，是顾丰田拦住了他，坚持完等到放榜。

等放榜的那几天，顾小天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茶不思饭不想。

顾丰田看不下去，将人拎起来痛斥了一顿，才激起了少年的斗志。

放榜当日，顾小天不大想去，是顾丰田去看的，这一看不得了，小少年竟是榜上第三名。

他当即一路狂奔与他报喜。

能中前三名，顾小天庆幸不已。

后来，与那些达官贵人吃饭时候，从一名官员的口中得知，若没有那滴墨水，头名就是他的。

又听他自怨自艾起来，顾丰田无奈，一把将他搂过来，撅了一块儿馒头塞到他嘴里。

“行了你，我都不知道你这一路上是在炫耀还是怎么的，你哥哥我，小时候逃课总被先生说我傻蛋儿呢，你都第三名了，不错了。”

“如今觉得第三名不甘心，那就等到来日，会试时努力，一举冲进前三甲，拿个状元回来，多好。”

他刻意说多了些，引起少年的憧憬。

知晓他是在激励自己，小少年没有再说下去，艰难把馒头咽下去，看着远方，小脸上是坚定和执着：“嗯，我会的。”

顾丰田笑了：“这才是你嘛！”

整天愁眉苦脸的，可让他嘴皮子都劝累了，好在，如今离家近了，团圆的喜悦能够冲淡他心里的情绪。

二人将冲做午饭的馒头吃完，顾丰田手中一甩鞭子，马儿脚下加快，在林子里扬起一片尘土。

到了柳叶镇时，天已经大黑了，外头刮起风，一阵阴冷，想来是要下雨。

二人也顾不得别的，只能停下来，找了间客栈住着，毕竟他们走的林间路，满是泥泞，下了雨不好走。

夜里，风声逐渐大了，伴随着雨滴打在窗户上，阵阵响动。

这场雨，一下便是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