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桑兄,这次有希望吗?”聂壹这次来就是打算把事情搞定,要不然回去估计是一匹马都没有了。
“老哥,您是其中之一,我再跟您说两个人。”桑弘羊报了大盐商东郭咸阳和大冶铁商孔仅的名号后,聂壹笑了:“我聂壹能和这两位相提并论,看来这次帝国要玩一次大的。”
聂壹想的没错,在桑弘羊等人的建议下,这些极为赚钱的业务,国家最终都会让其国营。而这个过程需要像聂壹这样的人来帮忙,一起让国家的经济越来越好。
二人谈论的时候,从外边远道而来的大盐商东郭咸阳和大冶铁商孔仅早就在咸阳城碰了面,相互见到了一起。并且按照时间和地点,找到了桑弘羊所在的酒楼。
“二位谁是桑兄?”东郭咸阳和孔仅都是富甲一方的商人,穿着也好气质也好,都非常人模样。
“我就是,你们二位应该就是东郭咸阳和孔仅吧?”桑弘羊一眼就认出了二人,只是身为官方人士,不能显得太过谄媚。
“桑大人好,我们是您要找的人。”商人出身的二人很懂怎么和官方的人打交道,连连招呼酒馆小二,给酒桌上加注更好的饭菜:“桑大人,这位大人是?”
聂壹被认错了,误以为是长安来的大人:“二位前辈,晚辈叫聂壹,是贩马的。”
“哎呀,原来是聂兄啊,久仰久仰。”这是商人最基本的套路,桑弘羊不阻止,就这么看着三个人相互吹捧一阵好,打算进入正题。
但此时酒馆外面,桑弘羊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桑大人?”
桑弘羊一扭头看到了张骞,但随后就被张骞身后的人给吓着了:“大将军!”
随着桑弘羊的一声大将军,三位富甲一方的商人也随之看向了张骞身后的窦婴:“大将军。”
一时间,整个酒馆都知道了大将军窦婴,就在这间酒馆里。
“今日的酒水,老夫承包了。”窦婴认识桑弘羊,但不认识桑弘羊身边的三个人:“你们是?”
“在下聂壹,在下东郭咸阳,在下孔仅。”三个人都只是介绍自己的名字,但都没有说是做什么的。这是希望身为大将军的窦婴主动说起自己的商业,以便多几分面子。
但窦婴是何许人也,是大将军,是窦太后的侄子。身兼两个身份的窦婴别说不知道三人的商业,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请坐吧,老夫被张骞这老小子给骗了过来,不是有意打搅四位的。”
“大将军,谈不上打搅,这三位都是今后咱们汉帝国的功臣。”在桑弘羊的介绍下,窦婴才知道了这三位的来历:“原来如此,老夫失礼了。”
“哎呀大将军折煞咱了,请坐请坐。”这三人里,聂壹是马贩子,是最为豪爽的,所以几杯酒水下肚,便和窦婴开始拉关系了:“大将军,您可得给咱做主啊。”
窦婴也开始喝酒,整个人也亢奋了起来:“聂兄,何事?”
聂壹一听窦婴称呼自己聂兄,加之酒水的作用,一股脑子就把匈奴人抢马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大将军,快点打匈奴吧。要是真的需要咱,咱的马都给朝廷用。”
窦婴脾气好归脾气好,但作为政治人物的敏感还是有的。所以窦婴看了眼桑弘羊,随即问道:“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大将军,陛下还没有说什么,但咱们做臣子的,总得未雨绸缪吧。”桑弘羊心想今日真的幸运,得之大将军窦婴也在:“我看这匈奴之战,用不了十年。”
窦婴心想这是好事,毕竟十年之后自己还活不活着不好说,但若是十年之内就打,自己说不定还能和周亚夫一样,立不世之功:“好,这样最好。”
“聂兄啊,匈奴人不讲理,但目前来说还不能直接和匈奴人开战。但你的遭遇,老夫会跟陛下讲。至于陛下要怎么做,到那时候再说吧。”窦婴的回答很官方,聂壹也是能听得出来:“大将军,此时朝廷需要我聂壹这样的人。这些年啊,钱财是赚够了,老早就想为朝廷做点事,还请大将军和桑大人,有机会跟陛下说一下咱。”
这种类似毛遂自荐的事情,东郭咸阳和孔仅也不想放弃:“是啊是啊,这盐铁更是国家的命脉,我们帮着朝廷打理了这么久了,也该投身于政界,继续为国家效力才是。”
桑弘羊闭着嘴,但嘴角的蠕动还是让在场的人看到了机会:“桑大人,您说呢?”
“三位,不瞒你们说,我桑弘羊就是希望你们为朝廷出力才邀请三位而来的。现在你们三位直截了当的说了,我桑弘羊在这里,替陛下谢谢三位了。”桑弘羊说着站起了身,而后深深的给三人鞠了躬。
“大人,折煞咱了,先吃东西先喝酒。”在三人的催促下,在场的众人咕咚咕咚的喝起了酒,大口的吃起了肉,让酒馆的老板好生高兴了一夜。
第二日众人酒醒,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谈论其昨天聊的事情。其中盐铁之事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所以众人的精力,都用在了聂壹的身上。
“聂兄,你说匈奴人已经频繁的对西域动手,可为何我这位大将军不知道?”窦婴凌晨起床上厕所,看到了没喝酒的张骞没睡,正在眺望西域的方向,便和张骞谈论了一会。所以窦婴对于西域的认识,也比之前高了不少。
“大将军,万里长城太长了,自文帝开始,就是各郡做事,诸侯王们插不上手,也就懒得和匈奴人对抗。长此以往,北疆各地给您的消息,自然不是完全真实的。”聂壹和几乎所有长城边上的郡县官员都合作过,深知这些官员对于一些事情的瞒报,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那...李广将军,也瞒报吗?”窦婴觉得不管这十年中的哪一年,都需要李广的帮助。
“大将军,整个北疆,也就是李广将军瞒报的最厉害。”聂壹一张口,窦婴就皱起了眉头:“当真?”
“是的,只是李广将军的瞒报,是在杀敌数量上。匈奴人是人在马在,可每每李广将军从草原归来,都是拿着多个人头而少量的马,所以咱认为,李广将军是每杀三个人,才会上报一个人。”聂壹不知道为何李广要这么做,但窦婴是知道的:“这个李广,还在怄气呢。”
在众人的追问下,窦婴说出了实情:“你们不知道,这飞将军自从七王之乱后便不得封侯,这么多年小心谨慎可还是没有打消皇帝对他的偏见。而文景之世的时候,匈奴人不主动来犯就不错了,咱们哪里能主动的去找麻烦。长此以往,各郡太守便下令每次侦查草原的人数不能超过多少,杀敌数不能是多少。毕竟一旦人多了,和对方发生了军团作战,那么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可就算是破坏了。”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让飞将军憋屈啊。”聂壹觉得李广生不逢时,要是现在才二十岁,那么接下来的和匈奴国战,必将崭露头角。
“憋屈是憋屈,但也不冤。你们三人要记住了,既然想好了要投身政界,要为朝廷做事,心里的主子就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天子。切不可因为自身心态的问题,去和一些不该交往的人深交,最终坏了自己的前途。”窦婴认为李广虽然可怜,但也可恨,走到今日并不是很冤。
“大将军说的是,我们听懂了。”三人把自己的相关消息都拿了出来,想让桑弘羊等人好好看看。但桑弘羊却认为既然已经确定了要为国效力,那么直接去咸阳便可。
咸阳城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又是修复了一遍。那些残垣断壁虽然还是有些存在的,可内城之上的建筑,几乎都成新的了。至于外围,就是废墟之地,几个人在游历的过程中总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和这座废墟下的古城格格不入。
“你们感觉到了没?这里的人啊,有些奇怪。”窦婴不说还好,一说众人就觉得诡异。
这咸阳宫的外城住的人是五花八门的,各种服饰各种肤色的人都有。人们聚在一起异常的和谐,其中还有汉军士兵和匈奴骑兵坐在一起喝酒的景象。
“这里距长安城不过不足百里,可跟长安城的繁华相比,这里显然是和谐的多。”窦婴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在边关多不多,因为张骞开口了:“大将军,咱有些铺盖和东西还在咸阳,您等等咱吧。”
“不行,坚决不行。”窦婴一把搂住了张骞的脖子,直接往前走“你把老夫骗过来的,等下次老夫心情好了后再说。”
张骞不敢和窦婴死扛,只能嘴上说着:“大将军,咱错了,您就让咱把东西拿了吧,求求您了。”
窦婴自从来到长安后,除了七王之乱外,就没有怎么出过长安城。所以这近在咫尺的咸阳,窦婴是还想来第二次的:“下一次老夫还来,你带老夫一起来。”
众人上了船,渡河而过的时候,聂壹感叹道:“这渭河可真是一条天然的屏障啊,滚滚而来的水,让匈奴人望而却步。”
“不仅如此,这匈奴人即便是占领了咸阳,也无法在渭河里放毒。”盐商东郭咸阳很清楚水中掺杂着东西,会对人有什么影响。但对于活水的渭河来讲,除非天天放日日放,一刻不停留的放,才会让长安城里的人们受到伤害。
众人聊着聊着,便渡过了渭河。又聊着聊着,便进入到了长安城。
一行人有六个,有三个人是从来没有来过长安的,所以经过和咸阳的对比,三位商人都认为从政者来长安,是最好的方式。
“三位,准备好了吗?”桑弘羊认准三人是可造之才,但又怕三人后悔:“若是此时后悔,我桑某就当没有发生过什么。但若是踏入了这未央宫里了,就不是你想走就走得了的。”
三人相视一眼,一同回道:“为国效力!”
窦婴微微一笑,继而点头道:“桑大人,这是你组的局,应该是你的功绩,老夫这就回去了,你好生的去跟陛下说。”
窦婴拉着张骞的手便要离开,记得张骞连连交换:“大将军,我喊救命了。”
窦婴才不惯着张骞,直接把张骞拉进了马车里:“你说你这个身板还想去西域探险,回不来了怎么办?”
“回到来,回得来。”张骞死活不走,窦婴便把张骞丢在了这里,自己亲自驾车而去。
“走吧,进攻吧。”在桑弘羊的引荐下,又经过了层层筛选和汇报,最终天子刘彻同意了三人的觐见。
三人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当今的皇帝,天子刘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三位是来投靠朕的?”刘彻在牛抵的参谋下,知道了桑弘羊的一些想法。而此时桑弘羊带着三个人出现在了自己身边,刘彻是心里有数的。
“陛下,草民确实是来投靠陛下的。”三个人这才打了招呼,可刘彻却摇头道:“错了,你们三人不是来投靠朕的,而是投靠国家的。为国效力,明白吗?”
“明白,为国效力。”三个人各自介绍后,刘彻若有所思道:“看来朕的世代真要好好的管理了,盐铁马三项如此重要的国策之事,竟然还需要三位商人来负责。”
三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桑弘羊也不摘掉为何刘彻要这么说:“陛下,直接用他们三个人,总比亲自培养的要快一些。有些事情可以拖,有些事情可以直接做好,何乐而不为呢?”
“嗯,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刘彻先是询问了聂壹一些问题,比如如果让聂壹来管理全国的马匹,会不会发生马贩子的事情。
“陛下,家家养马的世代已经过去了,而且经事实证明,家家养马的策略并不太好。所以草民认为,应该国营之下,让私人来管理。”聂壹讲解了自己的意思,说每个世代都必须有商人在,因为财政收入方面,底线是农业,可上限确实在商业。如果不让马贩子活下去,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无数马贩子投靠匈奴人。
“陛下,商人逐利,这点是亘古不变的事。不是人人都像草民一样的,您切不可一刀切啊。”聂壹又提出了一刀切的事情,这让刘彻深刻的知道了社会的矛盾之事上,其实很多事情是无能力为的。
所以在时候东郭咸阳和孔仅说完了自己的理解后,刘彻妥协了,直接封了二人大农丞:“聂壹,朕现在还不敢封你官,毕竟你在匈奴那里也被盯上了,先去北疆看看情况,朕要动匈奴用兵。”
聂壹这次来就是为了活条命,至于能不能身居高位,已然是不在乎了:“谢陛下,也请陛下惩罚一下草民。”
“惩罚你?你是有功之人啊,为何要惩罚你?”刘彻询问后,桑弘羊主动开口了:“陛下,聂壹的意思是,这是在演戏,给匈奴人演戏看得。”
“也对也对,既然是演戏就得好好的演。”刘彻当场就给了聂壹下狱的事情,说聂壹多年来和匈奴人眉来眼去,是有罪的。
在聂壹入狱之后,刘彻又开始将一些人的官位进行了调整。其中大将军窦婴被封了丞相,毕竟大将军刘彻是要给卫青的。而自己的亲戚田蚡被直接提拔为太尉,以防止窦家人掺和之后的匈奴之事。
而就在各方准备的差不多的事情,有一则意料之内的消息传来——马贩子聂壹,通过钱财的手段逃离了监狱,下落不明。
刘彻知道好戏要开始了,并且用商人治理国家商业的事情也随之而来,算是国策。
未央宫还是未央宫,长安城还是长安城。但只要是政治敏感的人,都知道天子刘彻的这一系列操作,都是为了一件事——北击匈奴!
而刘彻本人更知道,用商人手段治国的行为不能长久,所以儒家的事情,有提到了日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