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司马迁刚说完,卫青则骑着一匹马,带着一匹马而来:“陛下,马来了。”
司马迁想上前阻挠,但刘彻上马的速度更快:“驾!”
一声驾,马儿吃痛开跑,卫青看了司马迁一眼,立即跟了上去。
司马迁用两条腿跟,可实在是跟不上,便只能在后面大喊道:“陛下跑了,陛下跑了。”
夜晚街道无人,喝了点酒的刘彻用尽了力气逃跑,但还是被后面的卫青追了上来。这一路奔波的跑出了长安城,守军还以为是哪两个公子哥出城完去,自然也就不管了。
“卫青,朕的骑术如何?”刘彻喝了点酒,好几次骑马都要摔了下来。卫青眼疾手快,几次救刘彻于危难中。所以刘彻很喜欢卫青,才用这样的方式来测试卫青。
“陛下,您的骑术在常人中不错,但若是在军中则无法立足了。”卫青说话直白,这让刘彻更加的看中了:“那朕的骑术和匈奴人比起来呢?比如在战场上遇到了他们,朕会如何?”
“陛下,若是以您的骑术在草原上遇到了匈奴人,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卫青是中原的牧童,小时候就和匈奴人见过。那来去如风的速度,可让卫青惊讶不已。
“卫青,朕给你权限,和朕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自称臣。”刘彻希望从一个毫无关联的人身上找一个武人,完完全全是自己人的武人。
卫青听后虽然是很震撼的,但眼睛冒着精光的同时,是很坚毅的点了点头:“陛下,臣领命。”
“好,卫青,你给朕说一下你对匈奴人的了解,也就是你儿时的经历。”刘彻不仅仅想了解匈奴人,更想了解像卫青这样的人,在生存之下的经历是什么样的。
卫青没有喝酒,脑袋清楚都很,看着满脸通红但眼睛同样冒着精光的天子刘彻,卫青仿佛是找到了知己一样:“陛下,请听臣,慢慢道来。”
卫青讲了一些事情,比如自己身为牧童,是如何受尽欺负的。那是景帝世代,是刚刚继位没几年。七王之乱使得朝廷极度的需要马匹,而自己所在的地方,也就是河东郡平阳县,却有的商人拿草原上的烂马当成好马来卖。只是在这些烂马没有上的战场,在大将军窦婴率领的荥阳驻守,没有给战局发生乱事。而之后战局胜利后,这些商人知道胶东王刘彻要继位,便转转反侧的去了胶东之地,把那里的盐场控制住,以便于今后刘彻当了皇帝,能够继续的赚钱。而匈奴人能了解中原的一些事情,也有很多都是这些所谓的商人给的情报。他们无所不能,很多的内幕之事都知道。
“该死的商人,你们受的苦,朕帮你们要回来。”刘彻心中气愤,尤其是那乳山盐场的事情,自己亲眼见证过被毒打致死的盐夫,是怎么得被丢入到了海里喂鱼的。
“陛下,像臣这样的人,天下比比皆是。平阳侯所在的平阳之地管理的还行,但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贵族和百姓之间的矛盾。至于其他地方,臣也不敢妄言,但估计会更差。”卫青从小受到的磨炼,已经让自己无所畏惧了。而正是这无所畏惧的心态,让刘彻更加深刻的知道,这个世道不能总是贵族的,百姓可以帮着中央打败以吴王刘濞联合的百万之众,同样也能帮着那些得人心的诸侯王,来掀翻自己的统治。
刘彻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印象中,仿佛自己之上的汉世皇帝,没有坏皇帝。那两个废少帝在吕后的管控下,帝国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自己若是做不好让百姓翻了天,自己到了九泉之下,别说高祖了,连景帝都没脸见面。
“商人重利,这点朕知道。你说的盐场朕还亲自去过,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生气。”刘彻和卫青来到了一个湖边,二人随便找了个树下坐着,看着幽暗的湖面,阵阵的出神。
卫青出神在于自己应该要混出头了,而刘彻的出神,则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卫青,你觉得朕今后,能是个好皇帝吗?”
“陛下,臣不敢忘言,但就现在来看,陛下会是个好皇帝。”卫青看刘彻想知道原由,便主动的说了自己的理解:“臣是平阳侯的家奴,算是奴隶阶层。可陛下并没有嫌弃臣,还给了臣的称呼,就凭这点,陛下接地气。”
“你说的有些道理,朕对于阶层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只是...朕毕竟是贵族啊,即便是听一听你们的话,也无法深刻的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不懂内心就无法对症下药,朕啊,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刘彻被湖面吹来的风清醒了脑子,随之而来的无奈也涌上了心头,着实让卫青感动:“陛下,您大可不必成为真正的平民。”
“此话如何?”刘彻朝着卫青那里靠了靠,毕竟这湖面夜风袭来,还是挺凉的。
“陛下,贵族有贵族的活法,当然也有贵族的信仰。我们平民心里只有或者,心小的很。如果不是臣入了平阳侯府,看到了府中的大小事宜,臣是不可能被陛下看中的。”卫青的解释让刘彻明白了阶级的重要性:“你的意思是,如果朕出身平民,那么现在的朕,就不是这样了?”
“回陛下,臣是个这个意思。就比如...比如啊,臣是皇帝,那么以臣的心态,估计会立即多匈奴用兵。倒不是对匈奴用兵的必要,而是从小的经历使得臣心里多了不少血杀之气,用在匈奴人身上正好。”卫青说的血杀之气,实际上就是戾气。这让刘彻能够突然的感觉到卫青心态的变化:“卫青,你把你的这股血杀之气先积攒起来,朕是要对匈奴动兵的,但不是现在,你先回平阳侯府,好好的研究一下对付匈奴的办法,等朕把朝廷的事情弄清楚了,就让你在长安定居。”
“谢陛下。”如果说刚才刘彻让卫青称臣的话使得卫青激动,那么当下这种已经是承诺的话,就是让卫青感动了。
一夜很快过去,二人骑马而归,发现整个长安城都乱成了一锅粥。
“陛下,您好像闯祸了。”卫青看着侍卫挨家挨户的搜查人,就知道天子刘彻,昨夜闯了多大的祸。
“卫青,不是朕闯祸了,是咱俩闯祸了。”刘彻微微一笑,不想一个人单独抗事:“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二人进了宫,太后王娡立马让人把卫青给从马上拽了下来,几把刀剑并用,直接让卫青成了罪人:“陛下,这...”
“放开卫青,你们要是谁伤了朕的将军,你们都得死。”刘彻是皇帝,一句话就让侍卫们放下了刀剑:“母后,朕让您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娡不是窦太后,外戚没那么多,而且王娡觉得有刘彻在,自己根本不需要什么外戚:“赶紧休息去吧,你的这个将军...也去休息吧。”
王娡看着刀剑架肩而不乱的年轻人,同时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刘彻,心里也明白了:“快去休息吧。”
卫青在刘彻的授意下,骑马而出。刘彻望着卫青骑马的背影,心里那种希望,使得自己浑身颤抖。王娡看在眼里,也随即问道:“这个孩子,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姐姐阳信喜欢曹寿,这是曹寿家的骑奴。”在刘彻的撮合下,阳信公主很自然的嫁给了自己一直喜爱的曹寿。而在刘彻亲自参与的婚宴上,刘彻见到了一位姑娘,一位和陈阿娇绝无相同的姑娘。
是皇帝亲自参加的婚礼,平阳侯府这个到现在来说并不是很收看中的府上,难得的挂满了宾客送来的礼品。平阳侯曹奇亲自站在大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宾客,一时间感觉有些难受了。自己祖上有人当过相国,但时过境迁之下,还有谁能记得?
“侯爷,您这就是外戚了啊。”高傲的周亚夫本不想来的,但儿子周阳一再劝告,说新皇帝好像是个想打仗的主,最好还是去看看。
“哎呀,条侯,您这都来了,咱这里啊,真要蓬荜生辉了。”在曹奇的连连称赞下,周亚夫的心也开始浮躁了起来:“侯爷,您这话说,叫咱将军就行了。”
周亚夫阔步而去,结果正面遇到了正在内堂接客的曹寿,以及曹寿身边的卫青。
“小侯爷,新婚大吉。”周亚夫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曹寿赶紧迎了上去:“周将军。”
“你比你爹厉害,知道咱喜欢被人叫将军。”周亚夫从丞相之位上下来的时候,很不喜欢别人叫自己将军。但时间一长,周亚夫反而觉得将军才是最适合自己的称呼:“你身边的这位是?”
周亚夫征战一生,对于别的不敢说,但对于英武之人,那真是眼尖的很。曹寿今日开心坏了,见周亚夫也如此的客气,自然不会不回话:“这是我曹寿的兄弟,卫青。”
“卫青...就是你们平阳侯府的骑奴啊。”周亚夫是故意这么说的,毕竟能够单独和天子刘彻出成一夜的人,哪里会是等闲之辈?
而且周亚夫还真的看出了一些地方,比如自己在用词和语气上,都是贬义的。但卫青不但没有没有生气,脸色都没有变:“回将军,咱是平阳侯府的骑奴。”
“卫青,怎说这话。”曹寿觉得周亚夫这么说有些让自己难看,便主动的解释道:“什么骑奴,是我曹寿的兄弟。”
周亚夫看着卫青的模样,当真不是等闲之辈:“也对,天子看上的人,不管出身如何,当然是你兄弟了。”
这么多宾客进入,曹寿忙得不可开交,卫青帮不上忙,便独自的在马圈里刷起了马。结果刷着刷着,周亚夫又来了。
“不去前面和大臣们套套近乎,竟然独自躲在了这里,是心理自卑吗?”周亚夫不愿意和那些大臣们瞎扯,觉得浪费时间。而走到马圈也不是一点苗头都没有,毕竟自己是希望北击匈奴的,这马匹的重要性,周亚夫比任何人都知道。
“将军,咱是骑奴,马儿是咱的命,文武大臣看不上咱,咱也不愿意凑那个热闹。”卫青刷着马匹的毛发,周亚夫就这么看着:“你叫卫青是吧,陛下是真没看上你的?”
“这...应该是咱的骑术吧。”其实卫青也不知道天子刘彻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但周亚夫却给了卫青提示:“你是个坚毅且忍辱负重的人,你要多学一些兵法,和...和做人的道理,这样才能在受到陛下爱惜的时候,还能和文武大臣们搞好关系。这样的话,陛下的理想,可能在你卫青的身上实现了。”
卫青停住了刷马,周亚夫误以为这是卫青要和自己说话。但显然是错了,因为此时天子刘彻正独自站在马圈外,听着刚才周亚夫的讲话:“条侯啊,你既然知道要和文武大臣搞好关系,可你自己怎么不这么做呢?”
周亚夫猛然回头,看到了天子刘彻:“陛下,您何时来的?”
“从你进来后朕就在门口了,你是真的老了啊,这都没发现。”刘彻不认为周亚夫连这点反应都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周亚夫满脑子都是劝告卫青的话,根本没有注意周边的变化。
“陛下,看来臣当真老了。”周亚夫在没见到卫青之前,脑袋里都是去北疆和李广一起打击匈奴。但在见过卫青之后,周亚夫的心里多了几分赞赏之外,更多的是想传承一些事情。
“条侯,文帝和景帝的世代,你是有苦说不出啊。但朕的世代,你这年纪...估计也得难受。”刘彻是绝对不会重用周亚夫的,毕竟要培养一个帅才就得从头培养,周亚夫是帅才,但是文帝和景帝的帅才。自己的帅才目前看来是卫青,还得自己亲自培养。
周亚夫拿出了自己的佩剑,交给了卫青:“拿着,这把剑砍过过无数叛军的头颅,你要好好好珍惜。”
卫青伸手拿下了周亚夫的佩剑,朝着周亚夫行礼道:“谢将军!”
周亚夫点了点头,朝着门外走去:“陛下,恭喜您有了自己的大将军。”
周亚夫说完就走了,是直接走了,连宴会都没有参加。
刘彻和卫青在马圈里谈论了很多事情,最后刘彻兴奋之余,直接带着卫青,一路来到了宾客的宴会之上,对着所有人说道:“诸位,今日是朕的姐姐阳信公主成为平阳公主的日子,朕多希望能够天天如此高兴啊。但朕知道,咱们这里可以夜夜笙歌,但边疆的将士,是紧张的要死的。诸位都是我父皇的栋梁,现在做了朕的臣子,也希望可以和辅佐父王一样的辅佐朕,切不可换了皇帝,心就不在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大臣不管是喝醉的还是没喝醉的,纷纷都跪了下来。但屋内也就那么大,文武大臣有些都跪在了一起。这让刚刚从屋外进来的歌姬都没了地方,有些能退出门外,有些就退步出去,只能低着头站着。
卫青跟着刘彻一起来的,虽然也跪着,但身边面积宽裕,自己有机会抬起头来:“姐姐,要跪下的。”
被卫青叫做姐姐的女子正好是进来并且出不去的歌姬,此时却临危不乱:“我亲爱的弟弟,你倒是说说看,姐姐我跪在哪里?”
刘彻本来就有些注意这几个跪不下的歌姬,但由于都是低着头,刘彻看不清楚。而此时卫青的姐姐抬起了头,正好和刘彻对上了眼:“陛下,请恕女婢没法下跪。”
“不跪就不跪,你们也站起来吧。”刘彻一眼就相中了卫青的姐姐。和当年看上陈阿娇不同,那时候刘彻只有陈阿娇一个女人。可自打来未央宫当太子后,身旁的美女层出不穷但都无法入得了刘彻的法眼。直到现在,刘彻才明白了,原来金屋里藏着的青梅竹马,也未必是唯一的。
大臣们起身纷纷而站,在平阳侯曹奇的主持下,开始参与曹寿和阳信的婚礼。
婚礼举行的很热闹,毕竟有皇帝在。而热闹之余,刘彻也在酒精的作用下,对卫青的姐姐产生了好感:“卫青,你姐姐有相好的没?”
“回陛下,目前还没有。”卫青当然喜欢刘彻能看得上自己的姐姐,但刘彻显然是不信的:“朕不信,你姐姐这么美好,怎么可能没被人看上?”
刘彻用了美好来形容卫青的姐姐,这让卫青差点笑出了声:“陛下,姐姐和咱一样,都是贫苦之人。这些年咱日日琢磨着马匹的事情,姐姐也是一样,日日琢磨着歌舞的事情,都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爱情。”
“既然如此,朕想收了你姐姐,可以吗?”刘彻以一个皇帝的身份来问卫青,可把卫青个吓坏了:“陛下,若是咱卫青的及姐姐能成为您的女人,那真是祖坟都冒青烟了。”
“这话说的,都把祖宗给抬出来了。”卫青说的很低俗,但在刘彻看来就是一个好兆头:“朕这边还有个陈阿娇,也是朕的挚爱。但作为皇帝,不能只有一个老婆,你的姐姐朕要了,等朕把未央宫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你和你姐姐一起来。”
“谢陛下。”卫青激动的要死,因为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曹寿和阳信的婚礼,竟然能让自己的姐姐也翻身做贵族。
“你别着急谢,先告诉朕你姐姐叫什么。”刘彻询问后,卫青回道:“回陛下,叫卫子夫。”
“卫子夫,子父...好听的名字啊。”刘彻刚说完,卫子夫便开唱了起来。其身姿娇小优美,一时间让屋内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思考和交际,纷纷看向了这位被天子刘彻看上的女人。
刘彻乐在其中,看着卫子夫的身姿和歌喉,对一旁的卫青说道:“卫青啊,你们卫家...要崛起了。”
卫青瞬间跪在了地上,虽然一句话不说,但身体的颤抖,仿佛把所有事情都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