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追奉美于众者,于生而得死之谥号,谓之景也,而景之意乃布义行刚之意,定刘启终身传之仁义,且德之坚矣,加之经天纬地曰文,适成近乎数十年之盛世,此于景帝所叹刘启之人,亦于追忆文帝刘恒,此乃连世,遂称文景之治!——华夏鼎世
刘彻离开了自己待了好几年的胶东国,带着主父偃和董仲舒这两个今后可以帮着自己治国的人才,踏上了去长安城当太子,当皇帝的路。而胶东国的统治权交给了自己的兄弟,也同样是天子刘启儿子的刘寄。在离开的那一日,即墨古城的百姓纷纷走了出来,虽然不说话,但眼睛里透露出的希望,让刘彻这让的人都不敢长时间直视,只能心存同样的希望,踏上了帝王的征途!
胶东国和长安城之间隔着很多诸侯国和郡县,其中梁国是刘彻不得不去的地方。所以刘彻在赶往长安城之前,还特意去看了自己这位梁王叔叔。
来到睢阳城下,刘彻还是能从一些痕迹上看得出来,当年的吴楚联军,是多么的凶悍。这睢阳保卫战,又是多么的残忍。
走进城里,靠近外城墙的房屋基本上是没有的,当地人告诉刘彻,这是和吴楚联军对抗的时候,房屋都拆了用作木桩用。
刘彻没有告诉自己来梁国的事情,但梁王是知道的。所以刘彻在城内转悠的时候,梁王的中大夫韩安国,沿着刘彻的足迹,找到了刘彻等人。
“请问阁下就是胶东王吧?”现在刘彻还没有到长安城,还不算是真正的太子:“本王是刘彻,您是?”
“我是梁王的中大夫,叫韩安国,请胶东王随我入王府吧。”韩安国看着刘彻,心中突然豪情万丈,仿佛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当真可以改变一些事情。
“韩安国...莫非是帮着梁王抵挡住吴楚联军的韩安国?”刘彻也看了眼韩安国,觉得此时年纪还不是很大,当年抵挡吴楚联军的时候,应该还要年轻一些。
韩安国也很惊讶刘彻知道自己:“能让未来帝国的皇帝知道,我韩安国有幸了。”
只需一眼,韩安国就能确定刘彻今后能到达的高度:“请随我来吧。”
刘彻跟着韩安国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前,身后的主父偃生怕有诈,拉着刘彻的衣袖摇头道:“胶东王,小心有诈。”
“梁王之地,哪里会有诈。”刘彻心里也有些担心,但本着自己是今后帝国皇帝的想法,认为若是此时都不敢去闯,那今后的龙潭虎穴,还怎么办?
韩安国在一旁看着刘彻,心里那种踏实的感觉,是梁王刘武永远都无法给自己的:“请进。”
刘彻走了进去,发现院内的面积要比门口以为的要大得多,但负责保卫的人,几乎都没有站着的。
“韩大人,你们梁国的侍卫,当真有些与众不同啊。”刘彻也是诸侯王,除了去乳山盐场调查的那次自己没有带足够多的侍卫外,几乎都是兵不离身。
“他们都老了,站不动了,又不愿意离开,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韩安国继续引路,最有在院内一间很平凡的小屋子外,停住了脚步:“梁王,胶东王来了。”
“是路过,还是特地来看我这个老头啊。”屋内的们是虚掩着的,所以刘武那苍老的声音,刘彻听得清楚:“叔父,侄儿是路过,但也想来看看您。”
“你单独进来吧。”刘武此时算不上病入膏肓,但心中总有石头压着,日复一日的,心里就出了问题。刘武又不想连累其他人,所以怒火发不出来,就变成了现在这种说老不老,可面容之下的疲倦,让刘彻这位同样是诸侯王的人,内心有了共鸣。
“叔父,怎么住在这里?”这屋子阴暗,刘彻进来一阵就不舒服,同时看着周边的摆设,这梁王明显是住了好一阵了。
梁王的睡觉的地方靠着床边,也是梁王喜欢光明不喜阴暗的原因:“这里清静,府上的事情太多,本王已经不想管了。”
刘彻没有站着,而是走到了刘武的身边坐了下来:“叔父,本不该这样的。”
刘武看着英姿勃发的刘彻,心里甚至欣慰,这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样:“刘彻,你很像本王年轻的时候。”
“我也愿意像叔父。”在刘武面前,刘彻没有称本王,而是用了我:“我更愿意像叔父抵抗吴楚联军那样,誓死不退。”
“孩子,你这就有点傻了,当年那种情况,投降就是个死,抵抗才有活路。”梁王看着刘彻脸色有些变化,心里想着年轻人终归还是年轻人:“别皱眉头,你没经历过那种大场面。若是即墨古城被围,城内的百姓眼巴巴的看着你,对手给你和你得百姓活命的机会,你会怎么样?”
“抵抗到死!”刘彻连想都没想,就把话给说死了。
“若你四下无援,百姓们撑不住了,希望你投降呢?”刘武看着刘彻,刘彻也看着刘武:“帝国之内,哪里会四下无援?要是百姓希望,那就让百姓投降好了,可咱们身为诸侯王,哪里能投降?”
“侄儿啊,你是不知道当年的情况下。”刘武知道当年自己四下无援的消息被天子刘启给压住了,只是自己知道,当年是多了的凶险:“你即将去长安,本王也给不了你什么,就告知你一些经验吧。”
梁王侃侃而谈,眼睛迷离之中,仿佛回到了当年,回到了那场长达三个月的保卫战!
那是一场足足三个月的战争,从初期双方就是尽了全力的。梁王刘启手上的兵马不多,但也有十万人可以守城用,把周边其他郡县的兵马聚拢而来后,少说也有十五万之多将近二十万。
睢阳本不是大城,城墙也不是很高。外面的平原不多,原本就是个粮仓型的城池。而吴楚联军无法列阵,就等于没有办法进行全面性的进攻,分批而进,使得城内的将士连睡觉的机会都没有。
从一开始的进攻,四面变都是敌人。组关键的是,梁王刘武无法根据吴楚联军的配置而进行防御,因为不知道哪里是吴军,哪里是楚军。而且麻烦之处还不在于吴楚分不清,吴军中哪些是精锐,哪些是亡命之徒,穿的衣服都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来。
刘彻听到这里,感觉有些疑问,便插口道:“叔父,侄儿插句口。为什么分不清楚人,就不好打呢?”
“就算是本王手里有二十万人,也不能东南西北各五万吧?比如吴王的精锐,那是真的精锐,少说也得有五万人,那么分配之下,本王至少要拿十万人抵挡。楚军的精锐也得有五万,本王用五万人便可。剩余的五万人,另外两边根本守不住,还得百姓上城墙帮忙。”刘武的安排让刘彻更加无奈了:“不是叔父,你是守城一方,为何对付五万人的吴国精锐,得用十万人防御?”
刘彻之所以愿意在陈阿娇那里,除了陈阿娇会照顾人可以让自己心情愉悦外,还是刘彻多年来的藏书,也都放在了后来的黄金屋里。比如姜太公的太公兵法以及孙武的孙子兵法,刘彻早就读烂了,知道攻城一方的人数得是防守一方的三倍时才可攻城。但吴国五万进攻,梁国用十万防守,有些说不通的。
“侄儿,你入城的时候,觉得睢阳的城墙怎么样?”刘武的话让刘彻回忆了起来,感觉进城的时候除了感觉城墙破败以来,也不是那么高那么厚:“一般般吧,也就是周边山峰沟壑多了一点,要不然几十万大军列阵而攻,这睢阳城纵然是百姓都上了,也是守不住的。”
“你说对了,所以这城墙不仅没办法作为完全防守的利器,还被吴王这个混蛋用作了保护自己,本王足足派了近一百位斥候,才把消息给传了出去。这吴王亲自在高山上等着我的飞鸽,足足一个月,一只活着的飞鸽都没有飞出去。”刘武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坐了起来,显然是躺着无法诉说心中的愤恨:“也就是这睢阳的粮食还有一些,要不然百姓易子而食的事情,就会在城内发生。”
刘彻闭上了眼睛,狠狠的幻想着当时的状态。城内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进不来也不想让城内的人出去,周边没有大型的水源防止了水淹的机会,但也断送了睢阳城内将士们的食用水的机会。
刘彻望着窗外长安城的方向,心想这长安城的水源不能仅仅靠地下河水,更要在庞大的长安城内,找一块绝对安全的地方,建立一个庞大的内城湖,以便关键时刻拿出来用。
“侄儿,想什么呢?”刘武看着刘彻思考问题,还以为刘彻想到了睢阳保卫战的事情。
刘彻回了神,摇着头说道:“侄儿在想如果每个城池内都有一个储存水源的地方,那么是不是就等于可以解决叔父的困难了?”
“不行,真的不行。”刘武摇着头,刘彻皱着眉头:“为何不行?”
“你还年轻,没有真正的经历过战争,所以误以为战争是双方战力的问题。但在本王看来,战争是心态的问题,你若是有信仰,敢于放弃生命,不管是防守一方还是进攻一方,都会赢的胜利。换言之,若是吴王的信仰足够强,心怀华夏而不是那所谓的皇帝之位,那么睢阳的城防再强,也抵挡不住几十万的大军。到那时候城内的水资源,岂不是属于叛军吴楚的了?”刘武点到为止,因为能感觉的出来刘彻悟性很大,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刘彻点了点头,心想这样说也在理,毕竟水源是个人就能喝,一旦城破之后,这些物资都会成为叛军的:“虽然这样,但您最终还是赢了。”
“侄儿,可别小看了周亚夫这个人。本王虽然也是算受了他的帮助,但实际上他也是在害本王。你信不信,这本王若是撑不住死了,这才是让周亚夫最高兴的。”刘武心里更清楚,这不仅仅是周亚夫最高兴的,更是天子刘启最高兴的。
“叔父,既然最终赢了,咱就不要琢磨曾经的恩怨了,行吗?”对于周亚夫这个人,刘彻还是想用的。毕竟自己手上的文人主父偃和董仲舒,而武人一个都没有。
“恩怨若是能忘,这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仇恨了。本王当时的情景你永远无法体会出来,但本王不怪你。你是要去当皇帝的,心态最好稳一点,也累了吧,先去休息,晚上本王在府上为你接风洗尘。”刘武让刘彻退了下去,自己则又睡了一会。
到了晚上,刘彻被韩安国等人带到了刘武的府上,看着同样稀松了了的守卫,心里一再摇头,心想这梁王估计是放弃生存了都。
见面之后,梁王显然是洗漱了一番,当年那防守吴楚联军的统帅再次的展现在了刘彻等人面前:“侄儿,休息好了没?”
“叔父,睡得很好,睢阳城确实安全的很。”刘彻其实没睡,一下午的时间都在城墙之上,看着周边的景观,幻想着当年吴楚攻来的时候,这座城池都发生了什么。
残垣断壁下的血迹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次雨水的冲刷,但在缝隙里的血渍,还是顽强的挺着,好像要告诉世人,我虽然是一名无名之辈的鲜血,但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而战,荣耀和精神并存。
刘彻接触的小人物算是在诸侯王里多的了,比如这乳山盐场里的盐工,这是很多诸侯王一辈子连见都不见的人。所以刘彻在幻想之余,是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些人心里的杂闷以及希望。
负责守城的士兵倒是抬头挺胸一脸精神,这让刘彻稍微的欣慰了一点。
“安不安全的,吃饭吧。”刘武拿出了华夏人最愿意做的事情,也就是吃饭喝酒,什么节目都可以没有,但喝酒必须有。
几杯酒水下肚,梁王刘武的心态还是存有一丝崩溃,趁着自己还没死,把一些话都给说了出来:“孩子,你要当皇帝,可千万别随便的答应任何人承诺。自己可以忘记,但那个听了承诺的人,可能要用一辈子去消化。”
刘彻知道这是梁王刘武还在纠结当年皇位的事情,只是几杯酒水下肚,刘彻的嘴巴也关不上了:“叔父,恕侄儿直言,作为皇帝,有时候也是难免控制不住大局。您当时至关重要啊,若是您也反了,让吴楚联军甚至整个造反的诸侯联盟有了足够的物资,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叔父应该能想到的到吧?”
“这...”刘武从战争开始的时候就一直抱怨着哥哥刘启,直到今日也没有认真的思考过,自己到底有没有问题:“侄儿,若是你,您会跟本王这样的承诺吗?”
“叔父,如果七国联军也就十几万造反的人,那么中央直接就派兵了,哪里还需要什么承诺。可联军有百万之众啊,您若是再加入了,长安城可还在?”刘彻不给刘武说话的机会,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要是换做侄儿,侄儿也是要给您承诺的。”
“那最后也是不会让本王如愿对吧?”刘武放下了碗筷,也放下了酒杯,眼睛中透露出一股乞求般的希望。
刘彻和刘武对上了眼,心里对于这位已经算是半脚入土的叔父,又多了几分怜悯。但怜悯归怜悯,作为今后皇帝继承人的刘彻,还是不想用和自己父王刘启一样的手段,来安抚着这个为了帝国安定,差点葬身于战场上的老人:“叔父,父王不会,侄儿更是不会。”
“好!”刘武的一声好,可把刘彻给吓住了:“叔父...您还好吧?”
“侄儿莫以为本王疯了,本王是高兴,是为了大哥高兴,更是为了咱汉世帝国高兴。”刘武拿起了酒杯,咕咚咕咚的喝完后,整个人都从刚才的怜悯中变成了当下的坚毅:“侄儿你要记住了,皇帝是不能有错的,即便是做错了也不能承认。大哥的皇帝做得好,继承了文帝的一切,好发扬光大了一些,你有这两世皇帝的资源,前途可是无量啊。”
“叔父,您当真没事?”刘彻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只是刘武的反应,着实让刘彻吓了一跳。
“侄儿,本王没疯也没傻,而是看透了,想通了。”身穿诸侯王服的梁王刘武,心痛难受了这么多年,在此一刻,是灵魂有了升华。
“叔父,何时看透的,想通的?”刘彻是在一瞬间觉得叔父刘武的精神变了,成了另一个人。
刘武有些不好意思,也可能是觉得自己到这个岁数才明白,还输理了一下头发,边嘿嘿的笑,边回复道:“就是刚刚啊!”
刘彻也是愣了神,但很快的反应了过来,看着如同涅槃重生的叔父刘武,是打心眼里的高兴:“看透了好,想通了好,真的好。”
二人把酒言欢,像极了亲生父子,但这也让站在门外的中大夫韩安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进也不是,走也不敢。
刘武的酒量比刘彻还要好,这是多年来愁闷之下喝酒练出来的,看着门口的韩安国着急的团团转,刘武便放下了酒杯,亲自走了出去。
“安国,出事了?”在现在梁王刘武的心里,已经没有事情能算做事情了。但中大夫韩安国的话,还是让刘武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