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终身兮,其真异历也,然到其岁时,皆以人生,当真一场大梦,只是如梦初醒之时即是尽死之时,或有得之者,或有未得之者,独以为得梦之人,便可无怨无悔,共赴黄泉之路!——华夏鼎世
匈奴人的退却,使得中原的北疆再次的进入了休眠期。而汉世帝国也在第五位皇帝,天子刘恒的带领下,进行了一系列的新老交替。但对于为未央宫里传出来的种种政令,也因为淮南王刘长的造反,而变成了一纸空文。其他诸侯王们见淮南王都被整了,自然把所有的事都赖在了贾谊这个年轻人身上。还活着的灌婴没了办法,只能当这个坏人,利用手上丰沛集团的力量,让贾谊离开长安城,离开未央宫!
“贾谊,你真的要弃朕而去吗?”刘恒当了这么久的皇帝,是越发的觉得自己的政令难以让全国都实行。尤其对于那些名声还不错的诸侯王们,甚至和郡守们串通一气,让很多政令,几乎只能在长安城里实行。
“天子,咱也不想啊。”贾谊今早在下早朝后被人揍了一顿,有个别官员看到后竟然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消息传到了未央宫,刚刚打算休息一下的刘恒在知道后,第一时间下达了抓捕罪犯的命令,并且把那几个若无其事的官员给当场下了大狱。
“被揍了一次就要走,那今后要是涉及到生命的事,你也怂了?”刘恒认为打贾谊就是打自己,所以这不是一个治安事件,而是一个政治事件:“朕若连你都保不住,今后还能做什么?”
贾谊很感动,本来身心疲惫的状态也来了一些精神:“谢天子,那臣的建议,您还采纳吗?”
贾谊这段时间也接到了伏生的学生晁错的来信,提出了关于整顿诸侯王的一些不同建议。所以贾谊知道了除了自己的方式外,还有其他至少一种的方式。
“当然,朕也听丞相说了,那伏生先生的徒弟...叫晁错对吧?”刘恒的让更让贾谊心生困境,生怕自己的治安策被人给夺去:“回天子,臣知道,这晁错还给臣传过信,提过不同的意见。”
“哦?还有这事?说来听听吧。”刘恒还是老样子,叫人准备了食物,还让刘恒跟自己边吃边聊。
贾谊本来心生烦闷着,但突然一想自己难道初心变了?
“天子,臣和晁错先生的计策的区别在于,臣认为需要多多分封诸侯王,是为了汉世帝国的长治久安。但晁错先生却认为削藩是一天一日,或者一朝一代的事,难啊。”贾谊认为至少在刘恒世代是难,至于后面的世代难不难,贾谊反正觉得也难。
“你说的有道理,但朕觉得,何不趁热打铁,反正现在刘长这老小子也在去往蜀地的途中,朕如果接着开始灭诸侯王,那么十年之内,或许还是有所建树的。”刘恒刚刚说完后,自己都觉得有问题了:“好像...有些问题啊。”
贾谊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被打的嘴巴也疼痛的起来:“哎呀,天子您自己都看出来了,晁错先生的计谋,有问题啊。”
“那你说说你的过秦论吧,朕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思考的地方。”刘恒自己堵死了自己的嘴,所以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贾谊知道治安策是国策,需要世世代代去研究的。但过秦论却是可以做到警惕的作用,非常适合在当下来说:“天子,臣的过秦论是从秦孝公开始的,有点长,您确定要听?”
“听,累了就在宫里住,朕得听完了你的过秦论再放你走。”刘恒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觉得既然有了治安策,还有了晁错这个人,听说还有另外一个削藩的计策,那么贾谊这人如果长时间的留在长安城,没准还真的会丢了性命。毕竟自己能保护贾谊一次,保护两次,但第三次就不能保证了。
贾谊开始的滔滔不绝的演讲,从秦孝公到秦二世胡亥,从中午一直说到了晚上!
刘恒这一个下午都没有插一句口,毕竟有些隐蔽的事情,自己还没有听说过:“说完了?”
“回天子,臣说完了。”贾谊说完后,瞬间觉得嘴巴也不痛了:“嘴也不痛了。”
“那就好,咱们还是边吃边聊吧。”刘恒有命人做了晚饭,边吃着边问道:“秦孝公那个世代,只算是偏安一偶,最多就是咱们汉世的一个诸侯王而已。那时候人才竞争的激烈,但为何魏国不用?”
刘恒是越听越觉得魏国的人才多,但在短短的百年间,魏国至少失去了十位人才,三位类似商鞅这种文能治国,武能灭国的人才。而这些人才,也大都去了秦国。
“天子,其实不单单是秦孝公,想当年的周人,也不是偏安一偶的情况下,仅仅数月就灭了庞大的商世帝国吗?”贾谊自己都说自己是个儒家人,华夏历史体系在头脑中早就有了系统性的研究。
“商世帝国...那人王帝辛吗?”刘恒吃了个半饱,眼睛也望着门外的月亮,总觉得世代一直都在变,但好像也没有变到哪里去。
“什么人不人王的,这世间哪里有人王?”贾谊就是这样,嘴巴一张开什么都能说出来:“反正臣是不信,连鬼神都不信。”
“所以你被人打了,还想不明白?”刘恒的话让贾谊脸色红了起来,但也不敢发作:“哪里想不明白,不就是让他们失去了点什么嘛。”
“若这治安策是你老师说出来的,你觉得他们敢吗?”刘恒询问后,贾谊开始嘴硬了:“师从荀况之人,量他们也没这种胆量打人。”
“这根师父是谁没关系,而是做人啊。”刘恒下定了决心,不能让贾谊再待在这长安城了。
二人聊到了很晚,但最终没让贾谊住在未央宫,因为晚上得到了消息——淮南王刘长,在去往蜀地的路上,自尽了!
没有人关注刘长的死活,但所有人都在关注刘长到底是怎么死的。所以第二日的朝堂议事,刘恒见到了大臣们所谓的团结。
草原之上,虽然没有中原的朝堂议事,但冒顿单于的离世,也引起了不小的动荡。负责接手匈奴势力的冒顿之子稽粥,也就是老上单于,此时被左右贤王控制着,很那走出龙城。
“国师,你有办法吗?”稽粥的身边没有谋士,所以中原而来的太监中行说,此时是真的成了匈奴人的国师了。
“他们想做单于,但手上没有足够的实力,分化他们而已,没那么难。”草原人比之中原人是凶狠,而中原人比之草原人是狡诈:“他们俩宁肯让您继续做单于,也不希望另一个人做单于。”
稽粥觉得说的也对,便让中行说全权的负责了这事。
中行说此时还是穿着中原人的衣裳,在左贤王的队伍里,开始了自己的劝告:“左贤王,你若是有能力干掉右贤王,这单于不就是您的了吗?”
“你是稽粥这小子派来的吧?”能做到左贤王的人,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在经历了草原联盟后,这些原先只会杀伐的草原人,也懂得了一些计谋。
“当然,你,我,还有单于,都有各自的计划。而咱的出现,就是让这个计划得以实现的。”中行说没打算骗左贤王,毕竟自己是个外来户,一旦事情被发现了,自己就算是有稽粥的保护,最终也会被左贤王杀死。
“你也说了,这各有各自的计划,你打算怎么实现?”左贤王此时是进退两难,想着右贤王也是一样的处境,万一此时正在和单于进行着合作,那么自己的处境可就麻烦了。
“左贤王,您相当单于,右贤王也相当,所以最终的结局就是,你俩谁都当不了。单于想用你们二人,但也要有亲疏关系,咱来到您这里,自然是要和您亲近的。至于咱啊,本来在中原过得好好的,可偏偏要让咱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咱不仅想回去,更想报仇。所以咱们啊,是可以达成协议的。”中行说的话很实在,也直入主题,更是把鸟不拉屎的地方说出来时,那种近乎要杀人的冲动,让左贤王认同了:“同样的话,你也去跟右贤王说说吧。”
中行说一听就明白了这左贤王是明事理的人,便带着左贤王,一起去找了右贤王。在双方一同的压力下,右贤王又跟着中行说与左贤王,一起去给稽粥认错,让原本的危机成了一次交心,除了让匈奴人团结了外,更是让中行说在匈奴阵营里,站住了脚。
草原的风光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变,连当年的大洪水都没有多少冲击到这里来。即便是当年在远古世代,老祖宗们挖出来的巨兽骸骨,也只不过成了新世代的风沙下,再次被掩埋的存在。
很多人都忘记了在自己的世代里,到底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毕竟这些年除了所谓的一统就是厮杀厮杀再厮杀。匈奴人忙不过来后,便把经历用在了自己身上。
“国师,咱们对中原再次开战,有希望吗?”在中行说日日夜夜的说辞下,没有去过中原的稽粥对中原那是充满了期待:“咱也想去中原看看啊。”
“单于,中原人心矛盾的很,远不如咱草原来的痛快。说实话,如果再过上个十年八年的,咱可能就没有要回去的心意了。”中行说刚说完,稽粥便忍不住了:“不行不行,您得有心意。”
稽粥此时的心早就飞到了草原之外,当然怕身边这个唯一能有机会辅佐自己的中原太监心凉:“国师,您每日给咱一个小计谋吧,包括你们中原的历史也行,咱想知道知道。”
论起历史,中行说的知识储备在中原的文化人面前那是不得值得一提。但若是在草原,在断过几次历史的草原人面前,中行说还是能找点机会的:“单于,您想知道哪个世代,哪个名人的历史?”
“始皇帝吧,这万里长城就是他建的,真是心狠手辣之人。”稽粥永远也忘不了站在长城之上的汉军是何等的威武,让本就身材矮小的匈奴人,心声了不少自卑。
“始皇帝...说来话长啊单于。咱在从中原来的时候,还听说他老人家活着呢。”中行说嘿嘿一笑,稽粥直接让所有人都出了营帐:“怎么国师,这天底下当真有长生不老的仙药?”
“咱也不知道,只是秦世的种种影子,汉世几乎都有。”中行说在对于始皇帝嬴政的评价中,几乎都是赞美的词汇。但对于自己的偶像赵高,中行说也不想说坏话:“都是那群文化人逼得,要不然赵高前辈不会让秦世走向灭亡。”
其实中行说的说辞也有些道理,这赵高在最初的时候还真是个上进的宦官。只是那时候的秦世刚刚立国,不少所谓的文化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能耐是多是少,所以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只能把眼睛盯上了那些他们认为的不好好学习,整日就想着歪门邪道的人。
但殊不知,这赵高之人也曾努力过,也算是饱读诗书的人!
草原人想打中原,中原人也想打草原,但双方一个政令出不去长安,一个军事走不出龙城。久而久之的,双方的眼睛便都盯上了西域之地。
最靠近西域之地的中原地界是雍州,地盘大的多,但诸侯王少得可怜,其中最有实力的还是蜀王。但蜀王没人,本应该担任蜀王的刘长在路上自尽了,这让天子刘恒干脆就暂且放弃了蜀王的安排,看看没有诸侯王的诸侯国,是不是无法立国了。
贾谊最终还是无法在长安城呆着,又不想回到曾经的长沙国,便被刘恒派到了早就定好的梁王刘辑那里,希望在若干年后,贾谊还能好好的回到长安城。
贾谊一走,其老师张苍的身体突然而下,在丰沛最后一位老人夏侯婴走后,张苍辞去了做了几年的丞相之位。
“天子,申屠嘉能力虽然一般,但足够忠诚正直,您试试这个人吧。”张苍退位时虽然给了申屠嘉这人给刘恒,但刘恒却想着让另外一个老人来接手帝国的政务。
“丞相莫着急,不是还是有伏生先生吗?”刘恒认为张苍是法家人,这么多年利用法也没有让帝国走向富强。所以刘恒希望用儒家的治国理念试一试,所以还没入土的伏生,便成了刘恒希望的人。
“儒家误国,儒家误国。”张苍佩服伏生,但同时也认为只会读书的伏生不适合当丞相:“读书人是好,但法家才是底线,有底线才能立国啊天子。”
“丞相,朕就试一试,伏生先生也老了,不会造成太大的动荡。”刘恒是妥协了,贾谊的外派是妥协,伏生当丞相也是妥协。
这就能看得出来,此时的天子不仅仅被诸侯王烦恼着,也被大臣们控制着,很难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已经能懂事的刘恒长子刘启,已经开始帮着刘恒做事了:“丞相,每个世代有每个世代要做的事,法家不会因任何人的离去而亡了,只是换个方式尝试一下。”
“天子,太子厉害,好生培养吧。”张苍送走了天子刘恒和太子刘启后,自己也走完了波澜壮阔的一生。
张苍这辈子是值得的,毕竟历经了周秦楚汉四个世代。当下除了一个活化石伏生外,找不到第二个了。但同时张苍这辈子也是难受至极的,从原先周世的诸侯国君王那里,还能认真的听从一下法家的治世之论,到当下汉世的皇帝已经很难做到唯法治国了。所以张苍是睁着眼睛走的,也算是死不瞑目。
刘恒在宣布丞相张苍离世的消息时,没有立即让张苍推举的申屠嘉当丞相。而是一纸调令,让同样历经四世的老人伏生,从东边赶来,到长安城里当大管家。
馆驿的速度是快,但快也快不过人的感觉。伏生在张苍死的那一日就有了感觉,所以才会对自己唯一认可的学生晁错,说了这么一句话:“晁错,你怕死吗?”
“怕,当然怕。”晁错不仅怕死,还怕疼。走路磕着,吃饭咬着舌头,也都要疼上个半天:“谁不怕死?”
“怕死...为师也怕死啊。”伏生这辈子要说有什么能让人记着的事情,那便是真实了。
毕竟周末除了有始皇帝嬴政外,还有各类名动天下的学者。如张苍的师兄弟李斯和韩非。而作为四世元老伏生,则就显得低调的多了。在同世代的嬴政四博士,也就是之后的商山四皓,都比伏生要来的有名。
伏生是喜欢自诩浮生先生的,有意让自己成为漂浮不定的人,哪里需要哪里去。只是当下天子刘恒的一纸诏书虽然传到了鲁地,可近乎百岁的伏生,是真的走不动了。
“老师,您也怕死?”当年的儒家人算是古儒,大部分因为战乱而没有了家和亲人,从而有了师父这一说。而现在的儒家人都认为读书就是儒家人,天下太平后,叫师父也改为了老师了。
“鬼神之说为师虽然不是那么的确信,但也觉得存在于世的东西,是应该合理的。为师要百岁了,也不免担心自己死后,那些曾经的理想成为炮灰。晁错啊,你愿意帮为师完成心愿吗?”
“当然愿意。”晁错算是个儒法兼修的人,从而悟出了一个道理——治国如同学问,只学一家很容易禁锢于此,如果情况允许,加上道家等诸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