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夫为之芒砀山时,军之精神便盛,是日遂至北境,亦得兵之有质,以令有所不受之规,使士卒得真尊之贵,又因细柳营阅之事,使汉世将士皆知,军之精神为何,遂周亚夫者,乃军魂所在!——华夏鼎世
冒顿单于没有经历过华夏的周世,所以不知道最后始皇帝嬴政在一统华夏的时候是多么的波澜壮阔,所以才会有和中原一种高下的想法。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冒顿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在经历了鸣镝弑父与立国之战后,冒顿在人生的积累上明白了自己的弱小,从这次的战争,冒顿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
“孩子,小心那个人。”冒顿手指了指,是一个叫中行说的人。而这个人是个中原人,还是个宦官。
宦官之人未必是阉人,赵高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而且官宦有很多都是有知识的,赵高更是个典型的例子。
但这中行说却是个实打实的阉人,有点小学问,所以自称宦官而已。
当年的立国之战后,中原和草原便进行和亲。本来高祖和吕后的女儿鲁元公主是首选之人,但在吕后的强烈反对下,只能从一民间选一良女孩冒充皇家的公主。而这次,对于算是第二次的汉匈和亲,这个中行说,就是随公主嫁过来的随从之一。
没有人愿意主动的去做宦官,连赵高都不例外。赵高当年做宦官也是走投无路了,被迫被世人当成了男不男女不女的存在。只是赵高混的够好,如果在杀掉丞相李斯后能安安稳稳的治国,不仅秦世帝国可以继续存世下去,连赵高本人都可以名留青史。
可这不是你想就想的,作为一个没了出路的人,赵高选择当了宦官,陈胜选择造了反。而当下是新世代,连那些诸侯王们造反都没有希望,中行说的选择,也只能选择前者赵高。
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本想着学习赵高一样,好好的把文化学一下,将来好做个有用之人。只是这汉匈和亲的事,竟然把低调的自己给扯了进来,连个退路都没有。
中行说知道,一旦入了草原,连本书籍都难寻觅到,自己的心意和梦想,该如何实现?
中行说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反抗的结果就是被打了一顿。报官无门伸冤受辱,在中行说心灰意冷的时候,已经是启程的路上了。
中原北疆荒凉,入了草原后更是荒凉,虽然整个草原的风貌还是很美的,只是龙城所在的位置在整个草原的中部,而匈奴的青壮年基本都在南部对峙着中原的将士,面对着还是血腥和苍凉。
中行说此时也看到了冒顿单于和稽粥的眼神,没有感到惧怕,而是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单于!”中行说是太监,由于本是男人但缺少了本该有的东西,所以走起路来男不男女不女,很让冒顿反感:“中行说对吧?”
“回单于,是的。”中行说的心里本就有气,心里也看不上草原这群野蛮人。但就是中行说的这个反应,反而让冒顿认真的打量起了这个不入流的中原太监。
“中行说,我听左贤王谈起过你,说你刚来草原就嚷嚷着北狄之地,尽是死物对吗?”冒顿身材魁梧,到了这个年龄也如同草原雄鹰一样霸气。而反观中行说,有男人的身躯但却有女人的声音。
但中行说心中的气愤此时变成了胆量,面对着可以把高祖刘邦围困的男人,也丝毫不惧:“这草原之地尽是杀戮,单于您也是个弑父之人,难道不是死地中的死物吗?”
“混账,敢这么跟单于说话。”稽粥瞬间的拿出了一把贴身配用的武器,不是匈奴人习惯用的弯刀,而是一把短剑。
中行说一看稽粥的兵器就皱起了眉头:“你们为何也用剑?”
剑作为百兵之君,自古都是中原君王的贴身兵器。但实际上剑和刀之间的较量,往往以刀胜。所以从冒顿一统华夏之后,匈奴人便大批量的使用一种近乎圆月形态的弯刀,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在以速度优势的匈奴人手里,可真是如虎添翼。
“怎么?只准你们中原人用剑?我们草原人用不得?”稽粥已经拔出了剑,但中行说显然不认为稽粥会杀了自己:“你们中原人?笑话,咱已经不是中原人了。”
稽粥听后又把剑放回了剑鞘,示意中行说入营帐说。
冒顿,稽粥和中行说坐在了营帐里,开始并没说话,只是吃着东西。直到吃饱喝足后,中行说才对草原的食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两位单于,你们常年吃这个?”
中行说是燕地之人,不如长安所在的关中好,也不如南边的齐地富饶。原本在周世就是不毛之地,现在虽然好了点,但也就是好了点而已。所以中行说吃的羊肉还有喝的羊奶,至少在燕地,是很难吃到的。
“当然,我们草原物资没有中原丰富,但这些东西,可多得很。”冒顿所在的草原势力,经常拿牛羊换中原的粮食,这么多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而长安城里达官贵人,甚至未央宫里的牛羊,也基本都是匈奴势力的。
“单于,这些虽然好吃,但也不能天天吃啊。”羊肉吃多了容易伤人,这点草原人算是有了抗性,但中原人却不行:“咱就吃了这一阵,就有点想吐了。”
“你最好改变这种状态,毕竟今后要待在这里。”冒顿的话让中行说心里难受的很,所以在刹那间,中行说竟然想起了一个计划:“单于,咱有办法回中原。”
“哦?你还想逃回去不成?”冒顿刚一说完,这稽粥又是拔出了短剑。
中行说看着稽粥的行为,眼睛里尽是失望:“老上单于,您若是继续这般鲁莽,咱的计划可就失败了,草原的大计,也终将不能成功。”
稽粥皱了皱眉头,而后说道:“吓唬你的,你以为在那当真这么鲁莽?”
“这样最好,咱知道您今后肯定会是单于,所以把回中原的梦想,都放在您身上了。”稽粥听后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我今后会是老上单于。”
“这个不重要,就当道听途说吧。老上单于,老单于都不能跨过万里长城,您觉得您有这个能力吗?”中行说的话让稽粥低下了头,连冒顿都摇着头道:“当年最好的时候已经结束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尔。”
“两位单于,我看这也未必,老上单于不如您,可汉帝刘恒,自然也是不如高祖的。”中行说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草原的战力在下降,中原也是一样,都是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
“那中行先生,您有什么计划吗?”冒顿能看得出来,这中行说至少是个有心之人:“还有,刚才您说的跨过万里长城,怎么跨过去?”
“当然是骑着马跨过去了!”中行说这辈子都没有被人用您来称呼,现在还是草原上的霸主这么称呼自己,所以在一瞬间,中行说竟然有了一丝留在草原的念头。
“中行先生,你们中原人自古多智谋,咱可以拜您为国师。”中行说不知道冒顿嘴里的匈奴国师是个什么,但听起来好像类似于中原的丞相:“既然这样,那咱就真心了。”
“真心,真心,只要国师真心,只要能跨过万里长城,咱让国师做中原的皇帝。”冒顿见中行说此时还很淡定,甚至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国师,请讲一讲心中的想法吧。”
中行说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有办法:“两位单于,草原和中原的差距其实就是人口和粮食的差距。而人口的差距也是因为粮食而引起来的。我知道两位单于和众多的草原英雄都认为是始皇帝的万里长城横跨在中原和草原之间,使得草原上的粮食永远都不够,对吧?”
“是。”冒顿和稽粥一同回道,这让中行说得以继续演讲:“但这是错的。单于啊,咱是从中原来的,还在长安城里住过,知道中原的粮仓不在北边,而在南边。仅仅一个荆州和扬州的粮食产量,就可以满足中原几乎一大半人的生存。所以即便是没有万里长城,咱匈奴的边界线可以往南延长一百里,其粮食产量也少的可怜啊。”
冒顿和稽粥相视了一眼,都觉得自己跟井底之蛙一样:“原来我们草原如此重视的地方,在你们中原人的眼里,竟然如此不重要。哎...中行先生,我们...不,是咱们,该怎么办呢?”
中行说用了咱,冒顿也用了咱,这就是二人愿意做朋友的开始:“臣认为...让南边的诸部落以骚扰中原为主,拿他们当炮灰。而西域之地,才是今后老上单于的重中之重。”
中行说不知道匈奴的官场都称呼什么,所以还是以中原的说法——称臣!
“西域...那里也很贫瘠啊。”冒顿不是没有动过打西域的想法,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西域人仿佛置身之外一样,在足够大的土地上和中原与草原共同玩起了心眼,你来了就跑,你走了我再回来。
“单于,臣可以拿人头表示,中原的皇帝,也必然要拿下西域。”中行说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也是因为在长安城待过,见过不少所谓的外国人,也就是华夏之外的人,很多都是从西域之西的地方而来。所以为了文化也好,经济也好,西域之地必然是中原今后的发展对象。
“单于,西域之地没有了万里长城,若是战场选在了那里,那么咱们的胜率,可就大的多了。”中行说这一日说了很多的话,也让冒顿和稽粥明白了原来战争还可以这么打。
当日从中原而来的阉人中行说就被冒顿和稽粥赐予了匈奴国师的称号,而这事传到了中原后,已经身处北疆的汉帝刘恒,却笑出了声。
“一个朕眼中的阉人,此时竟然成了匈奴的国师,贾谊啊,你不觉得可笑吗?”刘恒大笑的同时,却看到了贾谊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贾谊,是身体不舒服吗?”
“回天子,臣并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不舒服。”贾谊这一路上说的话做的事让天子刘恒佩服的五体投地,所以此时贾谊说心里不说服,刘恒也不敢狂笑了:“如何想法,说来听听。”
“先不说这个叫中行说的太监是否真的有真材实料,但为草原尽忠是肯定的。天子,咱们中原还是以贵族之后为主,也就是臣出名的早,还跟着一位名满华夏的老师,要不然啊...哪里有机会坐在这里跟天子您聊天呢?”贾谊身为平民百姓的孩子,即便是天资聪慧,也不免在朝堂之上被人白眼。所以贾谊认为这是个错误的事情,人家匈奴看你是个人才,说给你国师就给你,那么这一条先例开了,今后去草原的中原人,自然不会少。
“贾谊,你的意思是,朕需要更改人才选拔的模式?”刘恒不是没想过帝国人才的选拔方式,只是目前为止,从贵族或者官宦之家里选拔的人才已经够多了。如果全民选拔,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刘恒不敢去赌。
“是的,百姓中也有龙凤,咱高祖不就是市井之龙吗?”贾谊希望的是汉世帝国全民学习,而不是把官僚复刻在一群人的手上,永远的传下去。
“高祖是高祖,这天下有几个高祖啊。”刘恒是皇帝,看的比贾谊要深刻:“朕知道你的意思,可百姓有几个有时间读书学习的,大都在为了生存而活着。朕的世代,只能按照你贾谊的治安策,想办法先把诸侯王的势力逐渐消除,这让后面的皇帝,才有机会让百姓富足起来。一代皇帝有一代皇帝的命,朕的命运确定了,后面的事情朕也管不着啊。”
贾谊想想也是,单单就诸侯王的事情,千百年都没办法结局:“天子说的对,当务之急,是诸侯王的事情。”
“不对,当务之急,是要让匈奴退兵的事。”刘恒带着贾谊来到了代国境内,见到了自己亲自培养的战将李广,询问李广当下的战事。
“李广,真让你驻守代国,你不会不高兴吧。”刘恒知道李广早就想和匈奴人来场国战了,只是有了周亚夫这个统帅,李广这个将军的用处,就不是那么大了。
“天子,这十几万是匈奴人全部的家当,您为何不让咱来进攻?”李广的心自从被天子刘恒召唤回代国后就一直愤恨着,现在见到了天子刘恒还亲自来了,自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天子刘恒抛弃的人。
“匈奴人不会和咱们玩命的,你去了也没用。”刘恒见李广没接话,就知道如果不压一压李广,那么今后李广驻守的北疆,肯定是个挑事的主:“李广啊,朕的王后,现在葬在了哪里?”
李广正在气头上,突然被刘恒这么一问,还没反应过来:“天子,您说什么?”
贾谊看着李广还是如同对待代王一样对待天子,也有点紧张了:“李广将军,天子问你代王后葬在了哪里。”
“哦,原来是这个问题啊,请天子随本将来。”李广在前面带路,嘴巴还不闲着:“天子,这代国自从您走了后,显然是没了活力,看看,都死气沉沉的。”
来迎接刘恒的是李广,但代国真正的主人是刘恒的次子刘武。而刘武此时也在迎接刘恒的队伍里,只是这李广话太多了,一时间没办法插话。
刘恒本来因为代王后的事情而心生愧疚,现在的心情可想而知。但这李广显然是如同喝醉了一般,嘴巴还是止不住的说:“天子,这代王后死的蹊跷啊,您可得好好的查查。”
“李广将军,你去通知一下宗正卿刘礼和祝兹侯徐厉,还有那河内太守周亚夫,就说朕来了,让他们也来一下。”刘恒及时的打断了李广的话,代王刘武也忍不住了:“李广将军,赶快去吧。”
李广此时多少也能觉得出来了刘恒和刘武的反感,便悄默声的离开了这里,让代王刘武带着刘恒去寻找代王后的墓地。
“武儿,李广将军就是那样的人,往日里烦人,但人品还是不错的。”刘恒怕李广今日的行为让刘武反感,便做了和事老。
“父皇哪里话,李广将军的人品咱知道,往日里让着点就行了。”刘武的话很受刘恒认同:“对,你说得对。”
刘恒在刘武的引导下,最终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看到了昔日里自己还是代王的时候,自己王后的墓:“这里为何如此荒凉?”
“回父皇,这代王后死因蹊跷,而后您又是在长安,所以这里...只能算是个临时的墓地。”刘武很聪明的说了圆滑的话,刘恒在思考了一番后,还是觉得刘武说的有道理:“咱...对不起你啊。”
这代王后的死因虽然成谜,但在天子刘恒后面的所作所为,世人也都觉得是刘恒做的或者是刘恒示意的。毕竟这代王后是吕家人的事情已经算是铁板钉钉了,一旦代王后和其子嗣还活着,今后是一定会报仇。所以不管是天子刘恒,还是皇后窦漪房,即便是现在的薄太后,也都没有对代王后的死因进行过多的调查。
皇家本无情,很多人都无法理会这些事。但若是一个男人有了好多的女人,对于曾经自己的挚爱也未必就是那么爱了。更何况这代王后究竟能不能让刘恒爱,谁也没有证据。
在别过的代王后和自己的几个孩子后,宗正卿刘礼和祝兹侯徐厉从驻守的灞上和棘门赶来,见到了天子刘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