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茳杳缓缓抬起头，她看着虞戈，眼中没有往日的柔情，有的只是疑惑、愤怒与怜悯。

在虞戈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重新打量虞戈，打量这个身板清瘦，面色无奇半边脸皱巴巴的，右手有两根手指不能自然合拢的少年。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的普通少年，竟能揭穿她的伪装，这让习惯了漠视一切的她来说，感到莫名的耻辱。

但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少年有点意思，竟能识破她的身份…可以说，她的兴趣已经被虞戈勾起来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披着茳杳皮囊的女人，问道。

虞戈定了定神，对方如此坦率的承认，也让他轻松了不少。

毕竟，这人仍披着茳杳的面孔，这让他很难放狠话。

“从醒来的那一刻，我就有些怀疑。”虞戈答道。

“从醒来的那一刻？不可能，我伪装的非常好，你不可能察觉到破绽。”女人皱眉道。

“你伪装的的确不错，以至于险些把我都给骗了。”虞戈摇了摇头，苦笑道：“当时仍对你身份持有怀疑态度的我，第一时间选择打开东窗…然后，我便知道你不是茳杳，就连这个世界也不是我要回的人间！”

“打开东窗你就知道了？不可能，外面的一切我都做了精心布置…”女人嘀咕着。

“还记得东窗外，对街卖豆干的那个女人吗？”虞戈语气略微停顿，继续道：“她早就死了，倘若我真的回到人间，并且和你生活了十年，那她不应该还出现在那里。”

“死了？不可能…”女人低头伸手，掐指捏决，似乎实在演算着什么，片刻后，她脸色一白，皱眉道：“真的死了，没想到，问题竟是出在这上面的…”

女人抬起头来，漠视着虞戈，又说：“我承认是我大意了，先前我只算了你和茳杳同住十年的记忆，以为按模样照搬便可以了，至少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已经死了，更没想到你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这世上还有能让你顾虑不周的事？”虞戈略显吃惊地道：“你不是世界法则…或者说，在你背后还有更强大的…意志？”

“世界法则？”女人冷笑：“这是那老头子给我起的名字吧，真是低俗丑陋，不过那老头龟缩在小世界里跟我对抗，苟延残喘这么久，竟会为了你赴死，这倒是挺让我吃惊的。

你们人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有时候可以不顾手足之情兄弟相残，可有时候却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牺牲性命，真是搞不懂你们…”

“可能因为我们是人，心是血肉做的，不像你那般冷酷无情。”虞戈答道。

“我冷漠无情？”女人笑了笑，又道：“尔等不过肉身凡躯的蝼蚁，怎配评价我？事到如今，就跟你坦白吧，就以那老头的称呼来尊称我，那我便是世界意志。

只不过，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我，只是本尊众多分身之一，你可以理解为，一个投影，一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