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孩子们已经早早的睡去,而虞戈却披起一件衣裳,坐在一楼靠东的一张桌子上。
他伸手抚摸这张桌子,桌面油迹斑驳,却被擦的锃亮。
这张桌子和这间酒肆一样,承载了太多他与茳杳之间的记忆…将近十年,除了晌午,他与茳杳都是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
茳杳披了一件衣裳,手里端着一盏油灯,缓步走下楼梯,见到虞戈,便笑问:“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休息,躲在这里做什么,你莫不是忘了,明天还要起早送聪儿去学堂报道呢。”
“哦…没忘。”虞戈晃过神来,不舍的抽回手去,说:“只是突然有些感慨,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呵呵,这要是放在以前,你能想象若干年之后,咱们会是这个样子吗?”
茳杳眉头微皱,她走上前来,放下油灯,又将披在身上的长袍解下,系在虞戈身上。
虞戈急忙伸手退阻:“我不冷,你…”
茳杳却是堵住了他的嘴巴,说:“我身体已经没事啦,你就是我的药。”
说完,她不禁红了脸,即便隔着朦胧月色也能清楚的注意到在她脸上泛起的绯红。
“话说,你为何要这么想,莫非…”茳杳抓住虞戈的手,带着紧张的口吻,说:“莫不是后悔了当初放弃一切,跟我回到这酒肆,过清贫日子?”
虞戈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实话跟你讲了吧,说句不争气的,我虞戈这辈子的理想非常简单,就是跟你白头偕老,再添一两个娃娃,哪怕是过清贫日子我也乐在其中。”
茳杳听后松了口气,说:“那你为何要一副苦脸扮相,我还以为…”
“茳杳。”虞戈猛然转过身,正面面对着她,一脸正色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算算时间,已经整整十年了。”
见他神色如此认真,茳杳便知虞戈一定有大事要讲,便笑着摇头道:“没事,不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你的。”
“你变了,从前的你,不会这么得过且过的。”虞戈摇头道。
茳杳面色一怔,挤出一丝苦笑,说:“那还能怎么办,你我已是夫妻,又有两个孩子…即便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也会原谅你的…”
“我的小九,不是这样的。”虞戈缓缓站起身,走到东窗边,背对着茳杳。
茳杳顿时愣住了,她不明白自己究竟那句话说错了。
窗边的虞戈没有说话,茳杳也没有出声,平日里难舍难分的俩人仅隔着几步远,可这一刻,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落在了她与虞戈之间。
气氛忽然有些沉重,而率先打破沉静的是虞戈,他转过身来,月光从东窗照下,又自少年消瘦的两肩泄下,染白了他的发。
“我那从未谋面的生母,名叫戈青莲,是早年间参加兵谏的叛贼。”语气一顿,水雾已染湿了虞戈的双眸,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当年我母亲生下我之后,便只身一人去了温州,后来戈家军兵败,我母亲亦被生擒。
茳杳,是你的父亲,当时的陈留王茳澈,将我母亲软禁,并折磨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