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缓缓站起身,缓步走到烛台面前,拿起剪刀拨了拨火苗,虞戈注意到他的腿似乎又受了新伤,走起路来有些踉跄。
“你还不知道你将要面对什么。”刀疤脸徐徐转过身,看向虞戈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有些东西,即便现在你得到了,也会在眨眼间失去。
有时,最可怕的并不是未知,而是束手无策!”
话音刚落,刀疤脸突然伸手对着虞戈,五指虚握紧扣。
与此同时,虞戈感觉自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锁住了喉咙,他想伸手去拨弄,却什么也触碰不到。
刀疤脸缓缓抬手,诡异的一幕随之发生,被隔空扼住咽喉的虞戈双脚离开地面,身体开始本能的抽搐,然后是双脚胡乱蹬空。
渐渐的,他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某种力量所吸引,马上就要抽离这血肉之躯,然后刀疤脸突然松开手,虞戈也随之落在地上。
屁股摔得生疼,但内心残留的恐惧比皮肉之痛还要可怖。
他注意到刀疤脸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负手而立,那眼神就仿佛再说: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看到了吗。”刀疤脸的语气毫无温度,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变化,是怜悯,“你现在连最起码得自保能力都没有,告诉你真相,又有什么意义?”
“我会变强的…”虞戈伸手捂着喉咙,心有余悸,但眼神中却带着一抹不服输的劲头,“说,你要怎样才会告诉我真相?”
他隐约明白,刀疤脸费尽周折这样做,也间接暗指自己想揭晓的谜底,犹如深潭般又冷又深且一眼看不到尽头。
“很简单,从今天开始,永远不要对其他人提及你心口出有过一道胎记。”刀疤脸走到桌子附近,拿起桌面的一张纸,随手向后一抛。
纸张飘落半空,像落叶一样左右摇摆漂浮,最终落在了虞戈面前,他连忙伸出双手轻轻托住。
质地光滑有韧性,表面光洁,形状四四方方,是官纸。
入手后,第一眼就看到最上方有“委任书”三个字,还没来得及细读,就听刀疤脸继续说道:“这是一张官员委任书,明天你就启程回京兆郡。”
虞戈心中一惊,旋即心头涌上一股巨大的喜悦,然而他没来得及把握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就被刀疤脸一盆水浇灭。
后者冷冷的说:“你去襄城,任襄城从事一职,不是回永安。”
襄城也好,起码也在京兆郡之内,总比安南这偏僻之地要强上百倍。若是找准机会,说不定还可以回永安找小九,虞戈如此安慰自己。
“提醒你一句,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被内务府流放安南的…”刀疤脸不知何时走到虞戈身前,那半张脸冷冷的贴近虞戈,吓得后者本能的向后一缩,惊出一身冷汗。
“永安对你来说太危险,三年内你最好不要有回永安的打算。”刀疤脸缓缓站起身,负手看着虞戈,“想要知道真相,那就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
当你站在高处,成为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那位所有人见了你都会怕你、敬你!
到那时,你想知道的谜底,自然会有人为你揭晓!”
“我还有一个问题。”虞戈折好手中官纸,收入怀中与那块木牌放在一起,然后站起身,看向刀疤脸,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刀疤脸发出一声轻笑,“你想多了,我只是在帮自己。”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今晚的话有点多!”刀疤脸面露不悦,冷冷的瞪了虞戈一眼:“说!”
虞戈咽下一口唾沫,提了口气,问:“老兵们私下传言,你是朝廷的刽子手,杀了很多忠臣良将,是真的吗?”
刀疤脸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虞戈,盯得后者浑身发毛。
须臾,他将目光瞥向窗边,似是透过敞开的窗户,一眼追溯到了黑暗尽头。
虞戈看得出,他的眼神变了,既带着一种难言的沧桑又夹着几分无奈。
“杀他们的不是我。”刀疤脸回过头,正视虞戈,面色眼神恢复平时的清冷,“你以后,会明白的。
再给你一个人生建议:走上仕途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记住…任何人。”
离开刀疤脸的住处,虞戈摸了摸揣在怀里的东西,感到既真实又虚幻,但那一张纸的分量他能真实的感受到的。
区区一张纸,能让他名正言顺的离开这里,距离自己朝思暮想的永安,直接缩减了千万里路,或许这就是所谓权利的好处。
回到住处,虞戈没有点灯,匆忙朝着火炕里丢了一把柴火,点然后回到小屋内,摸着黑爬上炕头。
虞戈捂着怀中那两件对他至关重要的东西,没有脱衣服就闭上了眼睛。
一样是对他有特殊意义的木牌,一样是可以改变他命运的官纸,即便不可能丢,但他还是不放心拿出来,所幸揣在怀里用手捂着心里才会感到踏实。
黑暗中,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手,竟是一只没有温度的手。
虞戈瞬间大骇,只感觉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猛地睁开眼睛,本能的大叫一声,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那人低声道:“叫什么叫,是我!”
听声音是张二狗,虞戈连忙打掉对方的手,一连呸了好几口,然后爬起身点燃屋头里的烛火,扭头对着张二狗斥责道:“你干嘛,想吓死我啊!”
“等你等得久了,就躺在冷炕头睡着了。”张二狗嘿嘿的笑了笑,又指了指虞戈的胸口:“你小子鬼鬼祟祟的藏着什么好东西呢,睡觉都不脱衣服。
啥宝贝能让你藏着掖着,拿出来掌掌眼?”
虞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给看!”
片刻后,张二狗翘着二郎腿坐在炕边,他一手抓了把花生米丢进嘴里,一手拿着一张纸有模有样的端详着。
他瞥了虞戈一眼,见后者正伸手揉着脑袋,顿时嘎嘎地笑道:“臭小子,怎么说也是你半个师傅,早点给我不就能免受这皮肉之苦了吗?”
虞戈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张二狗顿时眉头一挑,说:“哟呵,怎么着,不服气啊?”
“你千万吃好!”说完,虞戈扭头就走。
“去哪啊,跟你开玩笑呢!”张二狗连忙吆喝一句。
“给你顺壶酒回来,免得你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