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石川助正与妻子井口美子同榻相拥,在卧室里睡得正香。石川助被叩门声惊醒,很不满意,嗔道:“谁呀?叩门什么事!不知道天还没亮吗?”
那人在门外道:“我是屃梗,对不起先生。门外来了一个自称山芪的人,还带来了二人。那其中还有一名关东军大佐。
晚上,他们在城内同佩楼遭了船伙的袭击,死伤惨重,特来这里躲避。让他们进来吗?”
石川助一听山芪,果然不高兴了;听有关东军将佐前来,他立刻戢怒,道:“等一等,我出去看看。”
看在大佐面上,石川助穿戴整齐出门,将三人接进了客厅。石川助见三人身上都有血迹,形容狼狈,又询问了经过,为三人请来了医生,包扎了伤口。
三人吃了饭,又睡了一觉。
石川助始终不理山芪,山芪也觉十分尴尬,想住几日避避外面的风头,又待不下去。他偷偷向多畑焌道:“这里人少,我们躲避一时可以,时间长了肯定不行。船伙知道了我们在这里,前来袭击,无法抵挡。让他送我们离开这里回山东。”
这时多畑焌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听了山芪的话十分害怕,吓得他向石川助道:“徐州的百姓、船伙,十分的厉害。石川先生,赶紧派人送我们回山东军营。我是山东临淄关东军驻军大营的。拜托先生了!”
石川助给他三人改换了服饰,派十名暗藏枪支的日本青年,将三人送上火车,又于路护送。这正是:不是遭难难相见,冤家路窄又相逢。
火车一路奔驰,不觉经过了薛城、腾州两处大站,下车的人多了,腾出一些坐位。很快坐位被老弱乘客坐了。那位小姐的同座儿是位先生,他也起身与那小姐客气几句下车走了。
那小姐护住坐位向普贤道:“师父,你不是早就困了吗?快过来坐吧。”
普贤说声“谢谢”,迟疑不想去坐。那小姐扯他一把,普贤才与她同座坐下了。
这时普贤已经不觉困了。与那小姐同座儿有些拘谨。那小姐很大方,眉开眼笑,一再与他攀话。普贤也只好放松自己,从容与她交谈。
小姐道:“小师父,你仪容俊俏,年轻潇洒,为何不恋人间富贵荣华,轻万金之躯出家呀?”
普贤道:“人各有志。在家有在家的好处,出家也有出家的长处。出家人了却俗念,寡欲倾心,至高至上。”
那小姐笑道:“你幼小时候天真纯洁,心无所想,现在正处青春年华,不悔倾已一生吗?你看,象我们这样年龄的男女,都嘻笑颜开,恩恩爱爱,是多么的快乐人生啊!你就不羡慕他们?你也不想还俗,早结伉俪?我就不信。”
普贤道:“出家人心地频频扫,情尘细细除,虔心修道,清洁一身,不知悔改。”
小姐故意瞟他一眼,笑道:“脸红什么?颜为心声,动念了吧!”
普贤笑道:“颜为心声,惧羞惧辱,更色乃常,未必动念。”
小姐笑道:“颜为心声,为念所改,欲盖弥彰。”
普贤道:“小姐妙语连珠,察言观色,贫道佩服。你风姿秀美,行为洒脱,少有人及,贫道敬重。请不要谈情说爱,羞辱贫道了。”
那小姐果然庄重起来,又道:“师父在哪庙出家?”
普贤道:“我是北京护国寺的。”
小姐又问:“出来干什么?”
普贤说:“道士出门有什么正事,无非是化缘,游山玩水。”
小姐笑道:“那真是悠哉悠哉!你落个心里总没烦恼吧?”
普贤闻听道:“道家、释子,与俗家各有所忧所难。谁也不能超脱现实。我怎会没烦恼呢?人都相同,喜怒哀乐并存。”
小姐惊道:“呀呀呀,这样出家还顶何用?俗家多受衣食困扰,遂生喜哀乐。道家也会如此吗?你都烦恼什么?”
普贤见她问得尖锐,叹气一声道:“我虽然不受衣食生活困扰,但看到芸芸众生饱受欺凌和疾苦,也觉心中不快。”
小姐笑道:“人间不是天堂,是个不平的世界,很难铲除不平。人从来就有骑马坐轿和推车担担沿街讨饭的,其实,天堂如何?王母娘娘摆蟠桃宴,还有请不到的大仙呢。人有时烦恼也是多余的。”
普贤说:“人各有所爱,各有所衷,不尽相同。”
小姐道:“只有屏弃一切烦恼,才配真正出家呢。你别口是心非欺骗自己了,干脆还俗算了。我愿意成为你终生最好的朋友。”
普贤道:“谢谢,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伍。我们很难成为知心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