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进站停稳,下来寥寥几名男女乘客。化缘君分开众人,进各车厢察看。
见车上男女老幼北调南腔,一阵喧哗。穿着打扮宗宗样样应有尽有,就是没有浪人打扮的乘客。更看不出昨夜那三人的模样。
原来他们都对山芪、多畑焌和那浪人的相貌不熟悉,更不知他们的胖瘦特征。
邵德光等人在车上见服饰不对,都以为车上没那三人,纷纷下车向化缘君道:“车上没有日本浪人。”
化缘君道:“这样我们就放心了,再回去细找。”
普贤、汝峰又出门向众人辞行。化缘君带领一行人又送汝峰普贤上车。
车开走了,化从君也带众人离去不提。汝峰、普贤在车里,见客满拥挤,座无虚席。多数人都是外出谋生、走亲访友的。二人只好背靠车门,面冲车尾站立。
汝峰道:“今天人多倒霉没坐位。站一天吧。”
普贤道:“车经过几站,下去的人多了,我们就可找到坐位。”
汝峰道:“你没看这些拖儿带女,背包、挑担的架式吗?他们准是都往关外去的。不到大站,他们不能下车。今天很难有坐位。”
二人说着,普贤又睏得难禁。汝峰扶住他道:“你若睏得难禁,就坐在我脚下睡。”普贤用手抹了一把脸,勉强振作一下道:“我还能坚持。”
他心生一计,想出了个打消睡意的办法。挨个打量乘客,为他们评比,谁长得俊、谁长得丑,谁最胖、谁最瘦。
普贤一打量,顿时引起了兴趣儿。见那些男女乘客胖瘦各异,高矮不齐。胖的丰满,瘦弱的枯干。有的男人三停饱满,有的女人三景美观。
见一姑娘离他不远,风姿、秀发、面容,三景十分美观,便偷偷打量。那姑娘往那一坐端庄大方,发现人看她,也不腼腆。她也好象在寻找漂亮的脸,不时就看一眼普贤。
普贤见她冲自己微笑,有些心慌,将目光移开,暗说:“这可怪我,无故看人家姑娘的脸。一旦引起她的春情,岂不是我的罪过,道心不坚,意马心猿?别看她了,别看她了。”
那姑娘见普贤是个老道,长得白净英俊,越看越爱看。她又眼闪秋波,含情脉脉,紧盯普贤。见普贤不再看她,她心里产生了丢金失玉之感。忽而低头寻思,忽而又看普贤。
普贤也只心说不看,又看见她了。二人目光相对,全都心欢。
这正是爱美之心人皆有,秋波闪动心难收。脉脉含情难开口,足见芳心藏温柔。其实也不止这对男女,人都相同。姑娘若是三景美,人多好逑。
普贤又看她几眼,已经会意,忽想起自己是道士,不觉心生痛苦。最后他意马牢收,不再看了,移开目光去看别人。见那姑娘背后坐一男人,也在看那姑娘。他看不见姑娘的脸,正注目姑娘的背后。
普贤见他模样奇特,心中好笑,又对他仔细端详。见他二目如珠,大小悬殊;左眼比黄杏,右眼似樱桃。
一双眉毛更中看,左眉毛长,形似三分月;右眉毛短,恰似一片铜钱。阴阳脸一胖一瘦;一双耳朵,一高一低。塌鼻梁,没隆准,孔上翻,双孔一粗一细。
普贤心说:“这人出气准能痛快。”
因他只顾看人,嘴上的俄国烟斗,也不冒烟了。他将烟斗向椅子上磕几磕,揣了起来。
普贤禁不住笑了,悄悄向汝峰道:“相传人有丑八怪,看来真有。”
一指道:“那不是?八怪当中的头一怪。”
汝峰嗔道:“慎言慎言!以貌趣人,不当人子。”
那怪人忽见普贤冲他发笑,顿时恼恨,阴阳眼翻,狠瞪几眼。不料,他这一瞪,滑稽中看。
普贤禁不住哂笑,嘻嘻地发出了声来。那人又气又恼,索性扭回身去,掏出烟斗,又装满黄烟在那喷云吐雾象似发愁了。
普贤正好又看他后面。见他那脖项也很出奇,上面布满了嘟嘟癞癞的黑痣。痣上有毛,粗奘还硬,就象猪毛相仿。
普贤看罢,顿觉一阵肉麻,浑身传痒,机灵灵打个冷战。那其他人看了,也如芒刺在背,无不身痒。
普贤不敢看了,还担心他转头责骂,更不敢笑,又移目光向前打量。见那人背后不远坐着两位青衣长衫儿的先生。
二人都头顶礼帽,遮颜低头,象在盹睡。他俩身前身后坐着十几个衣着整洁的青年。
普贤又打量与二人侧首对座那人。见是一名中年男子,阴沉着脸,穿一身西式服装,手拿礼帽,神情不安。一会环顾左右,一会扫视众人。
普贤心下暗疑:“这人怎好象昨夜多次与我交手,被我一剑刺伤了的那个浪人呢?”
又细细打量,普贤认定了是他,暗吃一惊。他刚要偷偷说给汝峰,扭头一斜视,忽见那俩坐着的老先生,其中一个人猛一抬头,脸形狭长,面上精瘦,还戴着茶色眼镜,正是与山芪从开封来的多畑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