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员道：“不用谢。这样的事几乎天天都有。船上又不在乎多载一两个人。我何苦让你们白跑呢？”说话间，船已经离岸启航了。

一杰站在船舷上，凭栏四下望望，掏出手绢儿擦了脸，已经稳定了心神。他进到舱里，在中间坐下，觉得闷热，极不舒服。

一杰又换了临窗的坐位坐下，有海风吹进来，他才觉得凉爽舒适了。一杰打量身边，见坐的都是洋人。有人还吸着香烟。他面前的小桌油光铮亮，对面的坐位空着。

一杰摘下礼帽，放在了桌上，又开始出神儿了。他看到水，又触景生情回忆起了林秋华与他在韩江上荡舟玩耍的那些欢快场面。

很快林秋华那美丽的笑容，苗条的身姿，又浮现在他面前了。那一幕幕的嬉戏场面，使他感觉到林秋华就在自己身边。他越发觉得这姑娘可爱了。

他忍受不住失去她的痛苦，暗说：“我绝不能让李研将她从我怀里夺去！我到上海办完事，先回家告诉父亲：退了李家的亲事。然后我赶回北京，接她回家成亲。”……

一杰正出神儿想心事，几个洋人吐出的烟雾，缭绕着向他袭来。一杰赶紧抓起帽子当扇子，驱散了烟雾。他的思绪被中断了。但他心里依然在焦急，觉得这船行得太慢太慢，他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家里去。

正这时，一只白嫩的小手，捅在了他胸前。一杰一怔。原来是那位不知身分的小姐，已经坐在了对面。她手中托着三个李子。

小姐微笑道：“东方君：你想什么呢？这样聚精会神的。请吃个水果吧，坐时间长了你会渴的。”

一杰推回她的手道：“谢谢小姐！我什么也不想吃。”

说话间，一杰心里回过味来了，暗说：“他称我什么？‘东方君’。这不是日本人的称谓吗？她是个日本姑娘？怎么不象呢？”

又偷偷对她打量。见她明眸、皓齿，一双秀目，满头青丝；微微一笑，异常娇媚。一杰暗说：“她长得太美了。不象是日本人。她与日本民族准有瓜葛。”

那小姐发现一杰在端详她，她笑了，抓住一杰的手，将李子塞给一杰道：“我请你吃水果，你怎也不敢接受？我不让你领我的情。”

一杰手拿李子道：“小姐：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吃。我谢谢你的好意。”小姐道：“我知你心里积下了火，吃几个吧。咱们说说笑笑，开开心就好了。凡事不要那么认真。”

一杰听了颇受感动，说：“说句心里话，咱们萍水相逢，你这样对我关心劝导，我已经很感激了。我还怎好意思再吃你的东西。”一杰又将李子放回了她面前。

那小姐冷笑一声，道：“什么萍水相逢？什么不好意思？我就知道‘人凭缘分，物以类聚。’咱们相逢在一起，就是有缘分。你若不好意思，那你请我吃呀？我一定毫不推辞。”说完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一杰，问：“怎么样？”

窘的一杰心里慌促，感到惭愧。一杰道：“小姐你请原谅。让我请你吃水果，这没什么。只是我身上没有，在船上又买不到。我又不象你先都准备妥了。”

不料，那小姐诚心与他纠缠，笑道：“买水果容易。现在你若舍得花钱，就能买到。”

一杰当真问：“船上哪有？我去买。”那小姐又托起李子道：“我这几个水果，可以卖给你呀。”

一杰冲她微微一笑，拿出三块银元放下说道：“给你。这三个李子，我买下了。请你吃。”

那小姐道：“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什么样的三个李子能值这些钱？我岂不成了讹人？”

一杰道：“小姐不必多心。钱的多少，我不考虑。我考虑的是回敬你。请你将李子吃下去，算我回敬你的。”

小姐点点头，当真道：“谢谢！让你破费了。白吃你的，我又怎好意思呢？”

又从兜子里取出三个李子来，笑道：“我这人也不愿意凭白无故的欠别人的情。这三个是我又回敬你的。现在我看着，请你先吃下去。这样，我们就谁也不欠谁的情了。”

一杰被她激得不假思索，接过来李子都吃了，将核扔去了窗外。

一杰酸得连连摇头道：“这是阴坡的李子，酸透心了。现在该你吃了吧？”那小姐神密地一笑，拿起三个李子说“你终于中了我的计，欠下我的情了。”

一杰惊道：“我怎么中你计了？”

那小姐将钱推向一杰，道：“请你收起钱，我这李子不卖了。”

“啊”一杰惊道：“你原来诡计多端。怎可以出尔反尔？也太狡猾了吧。”

小姐笑道：“跟你开个玩笑。你急什么，有你还我情的时候。这三个李子，我是不卖了。”她将李子放回了兜子里。

一杰道：“就算我中你计了。你也难不倒我。到上海我再买水果回敬你。”小姐点头道：“你是个好样的。最终能不欠我的情，就佩服你是个大丈夫。”……

通过言谈共事，一杰发现她不象个坏女人，有不少可爱之处。一杰对她有了好感。一杰问道：“小姐：我怎听不出你是哪地方人呢？你家住北京吗？”

小姐道：“我先不告诉你。咱们在一起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我的。”

一杰此时也不想摆脱她了。一边与她闲谈，一边看外面的夜景。他也不知船到了哪里，只见那些闪烁的渔火，星星点点分布在海面上。给他一种辽阔的感觉。使他联想到海是那么的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