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先去睡吧,换我来看着。”飞虹先生一屁股就坐在闫胜身边“我老了,睡不多。”他说着将腰间刀剑取下来放在身边。
“不,先生今天打得累了,我看得见的。”闫胜却说“你还是多休息。”
“你这是说我老了,气力不够?”练飞虹怪叫,只因闫胜说中他的弱点,尤其这话又给旁边的王守仁等人听见。“要不要现在就跟我比赛?就跑去那边城门再回来,看谁快?”
闫胜看着这不服输的老头,摇了摇头。
练飞虹这才消了气,拔开瓶塞,就从酒瓶呷了一口。
“你还说要看守?还喝酒?”闫胜忍不住又说。
“傻瓜,里面是水啦!”练飞虹把瓶口往闫胜鼻前扬了扬“我才不是那种喝了酒才有精神打架的笨蛋!”
闫胜看见练飞虹狡猾地一笑,知道这又是他刻意开的无聊玩笑,不禁摇头。如此爱闹的老头,真不知他当初是怎样当上堂堂崆峒派掌门的。
这时练飞虹看一看王守仁,只略抬一抬下巴招呼,也没行礼,显然不把对方的官位放在眼里。王守仁却毫不介意,反而向这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年的老人拱了拱手,颇是敬重。
王守仁只觉得,今天遇上邢猎和练飞虹这些武者,虽然是与他道不相同的狂狷之士,但为人率性真诚,远胜从前在文人间与官场上所见的许多伪君子。
后来王守仁曾在文章中这样写“狂者志存古人,一切纷嚣俗染,举不足以累其心,真有凤凰翔于千仞之意,一克念即圣人矣。”
“小子。”练飞虹又向闫胜说“我听静儿说过,你在长安跟巫丹派对抗时留手的事情。”他说时语气神情都严肃起来。
闫胜扬一扬眉头。练飞虹所说的,是他在“盈花馆”屋顶不愿向手脚被封锁的范宗加以致命一击,继而又在房间里未向中毒的姚连洲下手一事。
“在这里,你要把那种想法抛掉。”练飞虹神色凝重地说“现在不是武人之间的决斗比试,而是打仗。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那些敌人杀个清光。就算十人、二十人、三十人围攻对方一个都好,也没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只要想一想,让他们活着,还会有多少百姓给他们害死,你就不会下不了手。”
在不同地点的几乎同时,练飞虹跟邢猎说出很相近的话来。
闫胜想到从前成都駡帮一役,又回想今早的战斗,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瞧着飞虹先生点点头。
练飞虹提及长安的事情,也令闫胜想起心里藏着许久的一个疑问。趁着有王守仁这样的智者在眼前,这是求取答案的机会。
“王大人,我听说你很有学问,有一件事情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做得是对是错,希望大人给我一些提点。”
闫胜说着,就讲述自己当天在“盈花馆”里,面对姚连洲身中毒药无从抵抗,却并未把握那千载良机,一剑手刃仇人。
“王大人已知道巫丹与我的仇怨。”闫胜切齿说“此人是派遣门人来灭我青冥派上下、杀我恩师的元凶;他的副手葉辰,亦是趁我师父赫圣患有眼疾才能胜他。可是当天那一刻,我却下不了手……”他说着往事时激动得微微颤抖“我是傻瓜吗?是不忠不孝吗?”
王守仁听完沉默了一轮。
旁边的门生黄璇插口“我早说过,你们武人这般争强仇杀,在我们眼中根本就无理可言!先生他又如何……”
闫胜听了正要抱歉,王守仁却举手止住黄璇的话。
他直盯闫胜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要透视闫胜的灵魂。
闫胜因这目光收起先前的激动,整个人不自觉挺直起来。
“你先想想。”王守仁说“要是那样的境遇,今天再一次发生,你此刻又会否选择一剑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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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巫丹掌门的胸膛?还是会作同样的决定?要诚实回答自己。”
闫胜听了心弦震动。王守仁的话,教他再次回想青冥派从前的牌匾
“至诚”
他说的难道正与我师门教诲相通吗?
王守仁坐于屋顶之上,仰望那无尽的黑夜穹苍。月光洒落他身,散发出一股超然的气质。
“从前我因为直言上疏,得罪了权倾天下的大太监刘瑾,遭廷杖下狱,继而发配到贵州龙场,途上还要装作自尽,才躲得过刘瑾派人追杀加害,可谓九死一生;可正是在龙场那毒蛇遍地的穷山恶水里,一无所有之时,我得到了毕生最重要的开悟。”
王守仁伸手指一指自己的心胸。
“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天地万物之理,就存于人心中,别无他处可求。”
王守仁瞧着闫胜“这些考验,就是要让你看清内里的『真己』。在重要关头的决定,正是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