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纵然拥有了乔凉夕这个强有力的助力，穆棱想要将自己的方案在闫国上下推广终归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她们越是折腾得起劲儿，周遭那一众远远围观的人便愈发觉得坐立难安。 到最后，索性又跑到闫寒晨跟前参了她们一本。 对此，乔凉夕始终是一笑了之。 先前为了薛子晴的事，她便已经忍受过一次了，如今却被用同样的由头再添上一些罪责，于她而言根本就无关痛痒。 反正债多了不愁嘛。 让乔凉夕错愕的，是穆棱的态度。 面对众人的指摘与谩骂，穆棱始终坚守着本心，不曾动摇过。 有好几次，乔凉夕曾听身边的丫鬟们说起，说穆棱这几日但凡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这还算是轻的。但凡遇上些情绪激动的，直接动手打人也是常有的事。 乔凉夕闻声，当即下令找人护卫，“传我的命令，从即日起，必须保障穆大人的安全。” 掷地有声的一句说出口，着实让人应接不暇。 可等反应过来，这一切也委实在情理之中。 毕竟，皇后娘娘一直都是穆大人各项改革的热烈拥护者。 “娘娘，您为何这么相信穆大人？”各式各样的议论甚嚣尘上的时候，终是有人没绷住，问了乔凉夕一句。 不想皇后娘娘闻声，却是云淡风轻地问，“这样不好吗？” 不等那人应声，乔凉夕又径自反问，“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反抗？为此，哪怕一辈子成为男人眼中上不得台面的存在，也毫无怨怼？” 乔凉夕这话问得着实直白，以至于眼前人面上不自觉青一阵白一阵，竟是许久都不知道该作何应对。 但若是凝神细想，却也不自觉被乔凉夕说服。 毕竟，在此之前，无论是达官贵族或者平民百姓，三从四德的纲常伦理在前，无论换做任何人，只怕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可自从闫国开始广纳贤才，允许女子跟男子同台竞技之时，一切都变得不同寻常了。 事实上，有了先前那些作为引领，穆棱如今的安排并非骇人听闻。 只是，如此一来，难免撼动了从前众人唯男子是尊的根本信念，尤其是允许为人妻者对丈夫冷眼以对。 试问这样的事，从前谁人敢肖想。 “若是想不明白，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妨再仔细感受一下。”乔凉夕笑呵呵地打发了来人，顺势给了人一句意味深长的叮嘱。 可毕竟是从未曾经历过这般阵仗的人，哪怕再怎么想，怕是也根本就没办法厘清其中的好恶。 然而，乔凉夕却是并未放在心上。 她相信，终有一天，这些人会能想明白的。 待到那时，他们也一定会幡然醒悟，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最好，最值得期待的。 至于那时，他们会如何回看如今的种种，乔凉夕全不在意。 就在闫国京都掀起改革之风的时候，薛子晴却是一心只想着往苗疆赶。 但不成想，她终归还是迟了一步。 到头来，她竟是连杨晔的尸首都不曾见到。 岑相思亲自来接人，盘算了满肚子劝慰的说辞，不想骤然见到薛子晴的时候，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就连他这个不过跟杨晔有过数面之缘的人，都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何况薛子晴。 “对不住，杨夫人，我……” 岑相思纠结良久，终是只敢长叹一声。 被他淹没在风里的那些，薛子晴又如何不知。 事实上，得知这人只身前往苗疆的时候，薛子晴就已经猜到了其中缘故，只是她始终都在自我欺骗而已。 “岑将军言重了，此事并不在你……” 薛子晴哽咽着出声，片刻的静默后却是又沉声道，“能否请您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薛子晴当然不信，岑相思会见死不救。 故而在听到他说一众闫国士兵都被圈禁的时候，并不过分错愕。 看着她这副淡定姿态，岑相思倒是没由来一怔。 等反应过来时，薛子晴却是苦笑一声，“若非是为了我，只怕他也不至于这般坚持。” 倏然听到这一句，岑相思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也想过要救，可苗疆人一口咬定，杨晔此举是冲撞了他们的神灵，死活不肯松口，就连苗曦欢都……” 岑相思的话才说了一半，话音刚落，薛子晴便长叹一声，静默着不做声。 “那……” 薛子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尸首两个字，事实上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坚信这人已经不在了。 一抬眼，瞥见薛子晴那颓然神色，岑相思也不由怔住，半响才道，“我想想办法吧。” 倏然听到这句，薛子晴的眼睛里便不自觉闪过些许神采。 哪怕只一眼，也是值得的。 “但，我也没办法保证，一定能见到。”岑相思不敢打包票。 薛子晴自然知晓其中的为难，尤其是眼见着岑相思这般付出，如何能不感动？ “有劳。” 因着岑相思的缘故，薛子晴倒是不自觉放松了不少。 可谁知，他们才赶到，便眼见着周遭乱哄哄的，追问了一句，才猛然惊觉这些人竟是要将杨晔的尸体扔进禁地，以供奉给那些蛇。 薛子晴一听，当即愣住了。 如果不是岑相思眼疾手快地拉着她，只怕她已经跌倒在地了。 “你们在干什么！” 岑相思冷不丁一声爆喝，旋即让众人不由一颤。 可等看清了来人，他们眼底又不自觉闪过些许不屑，“岑将军还是莫要管闲事的好，这人既冲撞了我苗疆禁忌，自是该遵从祖训，献祭。” 岑相思闻声不由心神一凛，他下意识偏头看向薛子晴。 正迟疑间，苗一昕却是又厉声道，“等等。” 这倏然的变化让局势又不自觉发生了变化，苗一昕只用转瞬的功夫便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可偏生此时她又悠然转身望向大祭司，“师父，能否交给我来处置？” 话音落下，几人却是神色各异。 不等有人反驳，苗一昕又淡声道，“我是下一任祭司，难得有机会学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