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北。 通仁坊。 坊内有一条白羽街，街道贯穿其中，有一片荒废许久的宅院，占地五倾，传言当年是官居三品的大官旧宅，有七进之大。 今日不知为何来了一队人马翻修，先不提修建五重塔、六檐町如何之华丽，单单是地下的隧道、地窖便抠出来七八个。 “今日一早就去了，据说是拖了很久的单子，到现在为止，杨家都没送去货物，人家急得不行，就找上门来了。” “可邪乎呢，杨公子老早就说过，不是送不过去，是送过去了人家不要，结果杨公子刚把布拿来做包，人就找上门来。” “果然是树大招风啊，杨公子此番也难做啊。” 施工的一些匠人闲来无事，忙活着手中的事，嘴里也不忘聊着最近比较火热的时事。 今日艳阳高照，微风徐徐，不冷不热，这么好的天气，当然人也会懒散一些，工匠们说着说着便翻找起斗笠，防止一会儿下暴雨。 对他们这些不了解实情的外乡人来说，最奇妙的就是弘农杨氏大公子扣押货物，拒不交出的事情。 与此同时，杨家门外停了一十二辆马车。 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捧着圆滚滚的肚子现在杨家门外来回晃悠。 “吴老爷，少爷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布坊就在隔壁，你们一不拿合约来，二不请公证人，少爷不给你们是正常的。” 守门小童望着他在自己眼前来回晃悠，只觉得眼都花了，哼哧着说着。 吴老爷吴厉便是来收货的大掌柜，西域那边来回太远，自然是把提货的事交给了合作的吴家。 可没想到，吴厉带着这么多车马来，只见了杨凡一面儿就被赶了出来。 “什么话，早就说了我要来提货，现在又不给，都两天了！我告诉你，今天要是拿不到货，我立马去衙门。” “去呗，又不是我去，反正少爷正愁着没有个公证人。” 面对吴老爷的威胁，小童一脸不屑。 吴厉虽然脸上挂满愤怒，实际上心里高兴的厉害，至少现在表明杨凡是真的没有布匹了，只需要再逼一次，就能状告杨凡，到时候…… “杨凡，你完了。” 心念一句，他突然拂袖发怒，上前一步推开了守门小童，直接冲进大门，嚷嚷道：“杨凡，出来，躲起来算是什么意思！” 出人意料的是守门小童竟然没有上门阻拦，好像早早的就知道他会硬闯。 进了门，吴厉径直闯入正堂，堂内无人，他绕过正堂，见后院有人把守，不敢惹，又自顾自的摸索到侧院。 怎么一个下人也没有，杨家已经落寞了不成？ 一进侧院，他便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新悦耳。 下一刻，他愣在原地，一脸诧异。 院内，杨凡正推着坐在秋千上的妙仪，每推动一次就顺势揩油，后者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杨凡！” 迟疑半晌，吴厉勃然大怒，大步流星冲入院内，指着杨凡质问道：“杨公子到底想要如何？避我不见，竟然在这里玩乐！” 他想见到的是杨凡走投无路，泣不成声的哀求自己给一些时间。 可对方非但没有半点儿惶恐不安，反而如此没心没肺的在这里与一俏佳人荡秋千！ “呦，吴家主来啦，怎么不通报一声，来来来，过来喝茶。” 杨凡闻声抬头，满面惊喜，招呼着吴厉坐在石桌边。 没人推了，妙仪也自觉无趣的跳下秋千，麻利的来到桌边煮茶。 沸腾的茶水倒入瓷杯中，吴厉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开门见山道：“杨公子，七千多匹布不是个小数目，耽误了时间，我回去交不了差，您也别让我为难。” “合约呢？没有合约，我不给。” 杨凡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拒绝。 “杨公子，谁都知道，我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合约我放在家中，来回取一趟少说也要三日的时间，耗不起。” “那你去找公证人，或者把我告上衙门，在衙门给你，没有公证人，我也没办法。” 见吴厉还想要布，杨凡抬手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下去，轻声道：“吴掌柜，大家都是生意人，说一句不好听的，别说是你跟杨家算得上是熟人！就是我婶娘亲自过来，白纸黑字的东西也得找规矩来。” “好，可以，杨公子等着，我这就回去拿合约，我看杨公子有多少时间来跟我耗一耗。”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吴厉也知道再僵持下去没什么意义，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等吴厉离开，妙仪眨巴了一下眼睛，疑惑道：“少爷为什么不给他啊，货不是都在隔壁布坊嘛？” “当然是等一个好机会。” 杨凡抿了抿嘴唇，抬头看了眼天色，吧唧一口啵在妙仪的小脸上。 后者一愣，嗔怪一声便跺脚气鼓鼓的跑向叶芸娘的闺房告状。 “王野，差不多了，准备让人搬东西吧。” 看着远处飘来一朵黑云，杨凡立马冲着隔壁院子大吼一声。 接着，赤裸着上半身的王野便爬上墙头，喘着粗气说道：“少爷，算清楚了，七千多匹，大概要搬半个时辰。” “不行，加快速度，不然的话赶不上。” 不等杨凡话音落下，守门小童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少爷，吴老爷回来了！” “这么快啊，这老小子果然是带着合约来的。” 杨凡咧嘴一笑，直接起身冲到门外。 “杨凡，你等着……嗯！？” 此时吴厉正一肚子气，还未走进杨家大门，杨凡突然出现在院中，紧跟着，杨凡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向隔壁。 “合约在此，咱们签字画押，一式两份，货款两清，钱呢？” “在这里。” 见杨凡突然这么爽快，吴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指了指第二辆马车。 一名下人抱着盒子过来，盒中躺着几十片金叶子。 “成交，搬货！” 杨凡接过钱便招呼着众人动手。 有王野带着几名杨家壮丁锻炼了十几日的时间，不到两刻钟，七千多匹布竟然全都搬了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都在。难道他没用这些布？” 吴厉心中大惊，忙上前去检查，果然……做的记号都一模一样，就是那一批布。 “杨公子！” 他愣了好一会儿，转身正要询问杨凡，却瞧见杨凡与查数的小伙计对了两次数目后，果断的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