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之日，天地始交，万物并秀。 数十日的卫生纸风波沉浸在人海之中，了无生息。 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杨家也悄无声息。 茶楼闲聊的客人们将话题也改为了谁家的小娘子白嫩，谁家的妇人恶如猛虎。 城南杨家。 来往的下人们井然有序，没有忙碌的迹象，以至于想要再来探探口风的一些家族管家看不出杨家是卫生纸的创始人。 这些家族们，从期望合作到怀疑杨家的本事，最后变成了暗自埋怨崔家。 毕竟来来往往这么久，耗费了不少精力，最后造纸的事情石沉大海。 晦气，信了崔家的邪。 侧房小院，杨凡一身黑色胡服坐在院中，棱角分明的侧脸在阳光下度上一层金光，看得一旁的小丫鬟如痴如醉。 石桌对面端坐着另一名男子，依旧是纯白长衫，儒雅随和的模样让丫鬟们心猿意马，可一双凤目含威，又让这些丫鬟不敢靠近，只能蹲在不远处的走廊悄悄偷看。 “真好，终于清净了。” 杨凡摸了下耳垂，笑着感慨。 没想到因为建纸坊的事情太过麻烦，长时间的对外界家族不理睬，竟然让杨家脱离了风波。 “实在是冒险。” 卢文摇头，并不看好杨凡的这一步棋，神情傲慢，“若是崔元锦管了此事，我看你如何是好。” 他觉得这完全是在赌，赌崔家到底能不能掌控大局。 此事若不是崔元锦不知情，杨凡断然不可能赢得这么简单，只能说是崔颢的能力并不够。 “这有什么的，无非是赶工紧一些而已。” 杨凡斜了眼卢文，哼哧一声，“天天想这么多干什么，不累吗？” 卢文眉头微皱，没再搭理，自顾自的品着茶香。 不多时，萧澈赶来，手里捧着一大堆古籍，瞧见有人在一旁，在杨凡应允后，他便拿出战国策挨个儿询问。 杨凡没有耐心，动不动就拿脚踹萧澈，后者则是一脚被踢翻，又赶忙起身继续询问。 这样的师徒关系也是卢文没有想到的，心念着：若非此子求学心切，恐怕杨凡早已成为刀下亡魂。 听着听着，卢文愈发的感觉到不对，杨凡对人性的拿捏简直是恰到好处，讲的每一点都在情理之中，却又在他的预料之外。 “原来战国策还有这样的解读方式……” 卢文听得愈发着迷，最后竟然起身站到杨凡身后，俯身看着上面的篇幅，认真的听着杨凡的讲解。 其实并没有其他的一些经典片段，无非就是杨凡生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 这些经典的名著经过几千年来不同的天纵奇才解读，又将其口语化放在网络上传播，杨凡以前看的时候都觉得看得眼疲劳，没承想现在竟然都用上了。 “不要总觉得什么战争都是计谋，没用！阳谋阴谋都是骗鬼的，最主要的是人性，只有你摸透了这一点，你才算是出师了。” 杨凡讲完最后一点，早已是口干舌燥，他也没察觉到一直在给自己添茶的是卢文。 看着萧澈似懂非懂的眼神，杨凡补充道：“另外，你要无比相信一点，那就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扯淡。” “何解？” 萧澈猛地抬起头来，眉头紧皱。 “你比如卢文，他要弄我，完全不需要计谋，只需要给我扣上几顶帽子，我就算是再了解他，我也只能防备，不可能逃脱。” 说着话，杨凡抬手指了指一旁，发现位置上没有卢文，以为他已经离去，接着说道：“这就是绝对的力量，还有！你要清楚，天赐之权位、力量，都是不可撼动的，至少在现在来说，就是这样，回去翻翻刘秀与王莽。” 目送萧澈离开后，杨凡长舒一口气，嘟囔道：“其实我也有的是办法弄卢文。” “是吗？” “当然！” 听到询问，杨凡下意识的回答一句，下一刻，身后‘突然出现’的卢文吓得他失声尖叫。 半晌过后，杨凡见卢文眉头紧锁，讪笑道：“我就是举个例子，不用太在意。” “你说的是实话，我小看你了。” “不是，你高估我了，其实我啥都不懂。” 杨凡连连摆手，他说的是实话，自己只是吧别人总结的东西给萧澈转述了一遍，可在卢文眼中，他就是在谦虚。 眼望着时间不早了，杨凡想着还要去谈一谈关于木材的生意，随口甩下一句话便跑了出去，卢文也不计较，自顾自的坐在凳子上消化杨凡所说的人性。 不多时，杨凡带着王野赶到西市。 东市与南市的木材生意几乎都被崔家垄断，他去买木材指不定会出多大的事情。 为了保险，他还是找来了西市。 通木坊不是个大的商铺，其中售卖的木材也一般，但是有一点，其售卖的楠木不光质量好，而且什么样的都有保留，是个奇事。 听说是跟剑南节度使的有些关系，在异国低价买进来的。 所以店家不经过崔家的庇护，依旧能够活得很好。 马车停下，杨凡慢悠悠的下了马车，看着小小的门面不由得皱起眉头。 “少爷，没错的，就是这里。” 王野连忙上前解释，杨凡这才抬脚走向商户。 商户不大，除了前面的正厅就是两间里屋。 杨凡前脚走进门，里屋后脚便走出来一名妖娆女子，嗲声嗲气道：“您就是杨大公子吧！” 女子五官清秀，薄施水粉，淡扫峨眉，一身青红搭配的衣衫，说不上是襦裙还是胡服或是士装，裸露着嫩如白雪的香肩，轻摇柳枝细腰，一步一晃，三步一摇，款款而来。 这是个风尘女子吧！ 若是放在平时，杨凡定会关门吃点儿豆腐再走。 可今天是来谈生意的，所以杨凡轻咳一声，“您就是肖掌柜？” “不然呢？进来谈。” 被他称为肖掌柜的女子手指一勾，眼神飘忽，转身又回到里屋。 见她半晌不出来，杨凡皱了皱眉，疑惑地走向里屋，正在这时，一行人忽然从屋外冲进来，将杨凡与王野直接围在中间。 紧跟着，一名精壮男子走了进来，浑如黑铁的肌肉在肌肤下蠕动，他猛地抬起手，双目圆灯，咬牙切齿道：“好啊！奸夫淫妇，竟敢背着我通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