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山。 距离杨庄几十里路远，山高四百余丈，青山绿水，层峦叠嶂。 山腰处有一块空地，周边茂林修竹，四名小少年在竹林中穿梭，各自背着几根粗壮的竹子，前方带路的则是一名老者，两鬓斑白却神采奕奕。 “亚父，我们现在做的这么多纸都屯在这里，怎么不搬出去卖了啊！” 为首的青灰短衫少年从怀中扯住来一张柔软的纸张擦了擦汗水，随手丢在一旁。 冯老没有应声，默默地在前方带路。 另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年咧嘴笑道：“杨绛，你老是想这么多干什么。” “读这么多书不就是让我们想的吗？难道只读不想？” 四名少年打开了话匣子，各自争论起来。 冯老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他很享受四人一起畅聊的时刻。 这四人都是冯老在杨凡应允后从街头领回来无父无母的孤儿，因杨凡出资给他们书读，所以冯老让他们跟了杨凡的姓氏，赐名：杨绛、杨会、杨安、杨平。 四人模样清秀，也刻苦，白天琢磨着怎么改进纸张，晚上挑灯夜读，短短半年多的时间，竟然从大字不识一个到可以谈论老庄的地步。 到现在，教他们识字的冯老有时候竟然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听着。 “今晚不读书，准备些东西，你们的大少爷今晚要回来了。” 回到空地的几间破屋，冯老破天荒的拿出几斤牛肉，招呼着手艺最好的杨平去做饭。 四人一听杨凡要回来，脸上都扬起笑意。 只是很快杨会又拉下脸来，低头皱眉，抬手摸了摸自己左脸上的一道伤疤。 这是劈竹子的时候被无意割伤的。 “觉得不好意思？” 冯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杨会叹道：“半年的时间，大少爷送来的书我们还没有读完，实在……没脸见大少爷。” 此话一出，剩下三人都陷入沉默中。 “哈哈哈，杨家小子知道你们这样，一定十分开心，快去准备吧。” 一声令下，四人都钻进破旧的小厨房忙活起来，两人切菜，一人摘菜，一人颠勺。 转眼间，天色渐晚，夕阳西下，天边炸开一团胭脂云。 距离山腰还有二里地的山路上，两名男子正拄着树枝往前走着。 杨凡一脸倦意，暗自吐槽着自己抽了什么风，刚回来就要来这里看看。 王玄策则是欣赏着山里的风景，好不自在。 山路崎岖，但景色宜人，他盯着远处的一片云雾，喃喃自语，嘴里小声念叨着刚刚作好的诗词，随即又自嘲的笑起来，“现在也记不住。” “他娘的，终于到了！” 这时，杨凡的一声怒骂响起。 王玄策闻声转头，只见杨凡拨开了几根竹子，不远处正是一片空地，空地上四名少年换上一身整齐的青色长衫，与一名老者站在空地发愣，似乎是早早地在此等候。 “怎么还不来？” 冯老站在空地上等了有半刻钟，想到时间应该差不多，就闷着一口气继续等着。 四名少年则是紧张的望着远处的山路，表情不一，尤其是杨会，两眼不住地眨巴，额头上细汗不止。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正在这时，一声怒吼响起。 五人同时转头看向东侧竹林，只见杨凡从竹林中扑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俊朗少年，少年左手扶刀右手拿着一根木棍。 “大少爷！” 四人手忙脚乱的将杨凡扶起来，没等细说两句，冯老便皱着眉头招呼两人进屋。 等到喝了口茶水，歇息了片刻，杨凡才得知四名少年如今都有了名字，而且读书十分的刻苦，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你怎么从东侧出来，没见到山路在西侧吗？” 冯老一脸疑惑的望着杨凡。 一条大路就在山边，沿路走上来轻轻松松，为什么要钻小树林？ 王玄策也看向杨凡，眼中都是埋怨，是杨凡告诉他只有这条小路，才放弃了山下的大路。 “啊，哈哈，欣赏一下风景，对了，纸张呢？拿来给我看看。” 杨凡连忙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 杨平从怀中拿出一卷卷好的卫生纸地给杨凡。 纸张薄嫩，却韧性十足，上面竹子纤细的纤维还在之上清晰可见。 杨凡拿起水杯倒了点水在上面，吸水性倒也很好，唯独是这韧性太强，与普通的纸张差不了多少，但胜在柔软，至少不伤皮肤。 至于那些纤维，只是有些凸起，并不会划伤硌手。 “好，很好。” 杨凡点头赞叹两句，忽然眉头紧皱，沉声道：“冯老，明天跟我们一起去洛阳。” “你带他们去，我不去。” 冯老果断拒绝。 “跟着去吧，就当是养老了，再说了，这纸张是你造出来的，你不去，我们也学不会。” 王玄策在一旁轻声劝了一句，见冯老还要拒绝，补充道：“我们现在也没时间学，你不去，杨兄准备的一切就全都没有意义。” 冯老默不作声，静静地看向杨凡。 后者经过几天的奔波早已身心俱疲，一桌子饭菜动也没动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 洛阳。 作为大唐最为繁盛的一座都城。 城中各个产业发展极其迅猛，各种新奇玩意儿层出不穷，无论是生活方面还是玩乐的，总会有各种人的奇思妙想满足百姓的需求。 这几日，城中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便是一种叫‘卫生纸’的纸张出现。 据说这纸张是用来代替抹布的，到时候客栈的博士肩头上就不是搭着一张白布，腰间缠着一卷卫生纸。 此纸不仅可以用来擦桌抹地，还能用在人身上，擦汗擦嘴，甚至是用在更衣如厕都可以使用。 “听说卢家的人已经开始使用了，舒服得很啊！” “瞎说什么呢，我听说有人很不满，说是有辱斯文，纸张不应当用在这里。” “你才是瞎说，这不是用来写字的，人家卖的时候都说的一清二楚了。” 雅居阁内，一桌客人在小声的谈论着卫生纸的问题。 邻桌一人实在听不下去，起身便来到三人身旁，从怀中掏出叠好的一张卫生纸丢在桌上。 “这就是卫生纸，看清楚了，先买来用了再说，什么都不知道，讨论个什么？” 说罢，此人扬长而去，留下三名一脸懵得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