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济世坊。 卢毅自束发之年便立志为天下苍生而读，亲手写了牌匾裱起来。 相比于其他的几位弟弟，卢毅生性憨厚平和，但极善谋略，想要从他身上讨到便宜，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点头答应。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寒气退散。 卢毅端坐于书案前翻看一本《本草经集注》，一名书童站在他身后，轻柔的为他按捏肩头。 书童眉清目秀，皮肤白皙，颇有几分江南小女子气质，一双纤手嫩如葱白，只是手指关节对比与纤细的指肚，显得十分粗大。 “这本书少爷看了很多遍，我都能背了。” 书童的声音纯净清新，附身到卢毅肩头，挤眉溜眼，道：“我听说城里要开一场戏。” “想看就去吧。” “我走了少爷怎么办。” 书童扁扁嘴，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檀郎，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想去就去，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 说话时，卢毅竟有几分解释的意味，倒是被他称为檀郎的书童摇摇头，认真说道：“前两天我就感觉到异常，小少爷带回来的人很厉害，可能我都不是对手。” “放心吧……”卢毅安慰了一声，见檀郎还在摇头，便拉起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旁，柔声道：“好了，别不开心，等我看看先生留的锦囊，咱们就出去看戏。” 听到‘先生’两个字，檀郎撇嘴哼哧一声。 能让少爷尊称为先生的，只有那个整天拉着脸的掉书袋，天天把之乎者也挂在嘴边，还瞧不起自己。 卢毅见他嘟嘴的模样，哑然一笑，解开外面的两件衣衫，露出里面的亵衣，又从亵衣贴身的地方翻找出几个小袋子，小袋子上各纹了壹、贰、叁的字样，他小心翼翼的拿出壹，又将其他的放回贴身的地方。 可见他又多么珍重这些锦囊。 锦囊打开，檀郎忙凑上去盯着看，眼里尽是稀奇。 囊中的字条上只有四个字‘浑水摸鱼’。 “我看他才是浑水摸鱼。” 檀郎捂嘴偷笑，见少爷眉头紧皱，又忍住笑意，疑惑道：“不是锦囊妙计吗？” “这就是妙计。” 卢毅沉思半晌，忽然会心一笑，将字条重新收好，放在怀中，笑着解释道：“先生临走前跟我说过，让我小心十二弟，十二弟此番若是回来，定会掀起大浪，看来先生是想要让我搅混了这趟水，静观其变。” “那写个静观其变不就好了。” “只写这个，那我就想不到要搅浑这趟水了。” 说罢，卢毅拉起他，招呼着门外的仆人准备车马，去一趟城里。 …… 季云阁内，杨凡正盯着手里的一张字画仔细看，片刻之后，他抬手揪住妙仪的耳朵，问道：“这就是你写的字？” 妙仪抿着嘴，楚楚可怜的盯着少爷。 “我让你学写字，这就是你学的？” “我，我学不会。” “你是学不会吗？两个时辰，你吃了三盒糕点两份羊肉一份白肉，你吃的巧月都去请了郎中，怕你撑坏了，你跟我说你学不会？” 杨凡虽然揪着她的耳朵，却没用力，说的火大，他抬手就要敲她脑袋，没承想话音刚落，妙仪就惨叫一声，见此一幕，杨凡也被她气笑了。 无奈之下，杨凡也只能亲自上阵，教妙仪一些简单的字。 妙仪其它方面都很厉害，唯独是只认一部分字，不会写字，以至于她打探的消息只能口述给杨凡。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杨凡附身在书案上早已是腰酸腿软，妙仪也是用心，成功的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只是歪歪扭扭的字，怎么看怎么别扭。 “行了，你自己出去转转吧，我去找一趟卢澄。” 支走了妙仪，杨凡拿起桌上的汉白玉镇纸前往天涯楼。 他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自己是来帮卢澄的，卢澄怎么会让他出事？ 东房天涯楼，卢澄正抱着丙红轻声劝导，“跟着我受的苦还不够多吗？你看家里谁都敢欺负你，你还不愿意走？” 丙红摇头，眼底尽是失落。 “听话，等你出去了，少爷天天出去找你。” “光天化日的，有辱斯文。” 卢澄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杨凡的声音，吓得他赶忙将丙红推到身旁。 “敢做就要敢当。” 杨凡不屑的瞪了他一眼，冲着丙红说道：“没事，别怕，你不想走，他不敢强迫你，他要是逼你你跟我说，我打废了他。” 丙红抬头看了眼杨凡，面露惊恐，简单的行礼后便逃了出去。 自杨凡几日之前胖揍其他几名少爷的幕僚，卢家的下人见到杨凡都是战战兢兢地，生怕惹上杨凡这种直接动手的。 有几个不开信邪的现在已经被杨凡送进了城里的郎中家。 “我有这么可怕吗？” 杨凡撇撇嘴，将手里的镇纸递给卢澄。 “这是何意？” “留着防身，还有，这东西到时候有大用，两天后的大寿，记得带上文房四宝。” “我，我怎么带得了？” 卢澄一脸疑惑。 “带不了你也要想个法子带上，老太公喜欢字画，送字画的人多了去了，这要是我去，别说文房四宝，就是刘旦、杨鲁他们的骨灰盒我都能背上。” 杨凡白了他一眼，随即又有些不放心的补充道：“卢澄，没有什么厉害的阴谋诡计，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阳谋韬略，只有提前做好准备。” 卢澄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下一刻，他恍然大悟道：“杨兄是想让我装出来一副学识渊博的模样？” “就你？算了吧，把我要的画裱一下，另外，让你请的风水先生请了没？两天后就算是不下雨，你给我找人上房梁浇水也要搞出来下雨的景象。” 说罢，杨凡转身离去。 这两天杨凡的一番操作早已让卢澄陷入了被动之中，仿佛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工具人，可他发了恼骚之后，杨凡表示他就是工具人，不仅是工具人，还是受益者。 一念至此，他忙将汉白玉镇纸揣进袖间，朗声喊道：“对了，杨兄让我去给六哥送玉如意还有两个丫头……丙红，那个胭脂楼的老鸨上次不是给你留了地址吗？走，跟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