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凛，呼啸不止。 由凉州到幽州的官道上，商帮的车马徐徐前行。 逆风走了许久，张琦见车队的不少人脸色乌青，受不住着阴冷的风，只好找了块空地，命车马停下整顿，稍作休整后在继续前行。 路边的树木不多，商队的不少人都出去寻找柴火，等到篝火升起，这一份阴寒才消散不少。 十几处篝火在空地内十分密集，商帮的人除了习武之人在守着马车，剩下都围坐在篝火旁，包括杨凡等人。 在最中心，最大的篝火处，杨凡烤着一只兔子，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妙仪与窦菀儿，安思则拉着灵茹不知道商量些什么，在几人对面，卢澄三人挤在一起，冻得直打哆嗦。 “君子风范，君子风范。” 卢澄念叨两句，偷摸看了眼安思，推开身旁的贾庆，尽可能的坐直身子。 “安思，等会儿再给她开药，先过来东西啦！” 杨凡喊了一声，安思便拉着灵茹跑了过来，吧唧两下嘴，从后面一把抱住杨凡，“在哪儿呢！我要吃。” “大哥，她是不是……” “只是被蛊惑，不要乱说。” 贾庆刚想问一句，龚立就在他后背上猛拍一下，干瘦的手掌拍在贾庆的背上，激荡出肉波，令他前胸的肉都跟着一起抖动，“你轻点。” 说罢，他转头看向卢澄，卢澄的一口牙咬的咯咯响，手里的树枝被掰成了好几段。 凶恶的眼神恨不得将杨凡给活吞了，正在这时，杨凡将手中的兔肉递给了他，问道：“难得开荤，张琦打的兔子，吃不吃？” “不吃！” 卢澄悍然拒绝，朗声道：“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 这货脑子有毛病？ 杨凡挑着眉头打量了他几眼，嘟囔道：“那你就不食吧，反正就这一点儿吃的，我还怕你吃了我们不够吃。” 说着话，他将兔子撕下来几块，分别递给身旁的妙仪等人，两只兔子瞬间被瓜分的一干二净，他递给贾庆时，卢澄正要拉着贾庆拒绝，后者已经伸手接了过来，并且还分给了龚立一段。 几人分食兔肉，卢澄看着他们吃的香喷喷的模样，肚子也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妙仪的饭量大，没几下就把手里的吃完了，窦菀儿吃的慢，也吃得少，她不敢要，所以只能盯着杨凡手里的。 杨凡笑着看了眼妙仪，将手中的兔肉撕成两半，一半递给妙仪，宠溺的看着她塞进嘴里，笑着为她擦了擦嘴角，接着，他将剩下一半递给卢澄，“你真的不吃？别回去的时候饿出什么毛病。” “不必，某，就算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 “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杨凡见过固执的，没见过这样假装固执的，不屑道：“你吃那些羊肉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你！” 卢澄的脸顿时羞红，好家伙，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君子形象，瞬间崩坏，他转头看了眼正在吃兔肉的安思，咬牙道：“反正，反正我就不吃！” 他赌气似的狠狠地瞪着杨凡，“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某的想法，用不着你来猜。” “整天把孔老二挂在嘴边，有什么用。” 听到这话，杨凡翻了个白眼，原来不是脑子有问题，只是个书呆子而已。 “你，你怎么能如此出言不逊，快道歉！” “道什么歉？” 杨凡瞟了他一眼，冲着安思招招手，“安思，你吃饱了没？没吃饱让张琦再打几只，让王野去也行。” “不啦，王野现在不舒服，你别打扰我，我在给灵芝说她身上的暗疾，你好烦啊！” 安思快步跑过来，幽怨的蹲在杨凡身边，小声嘀咕着，即委屈，又生气。 杨凡抿嘴一笑，捏了下她的脸，“去吧，你先忙你的，一会儿我去看看王野。” 安思梨涡浅笑，望着杨凡的侧脸，趁他不注意猛地凑上前去，一片红唇印在杨凡的脸上，她偷笑着跑开。 “喜欢相公的人真多。” 窦菀儿见杨凡还盯着安思离开的背影，用力的撞了下他的肩头。 杨凡苦笑着回过头来：“安思的性子本来就野。” …… 这些的小动作都被对面的卢澄看在眼底，好像自己喜欢的玉镯子被别人套在了手上，不仅如此，还不断地在自己面前显摆。 叔可忍，婶儿都不能忍！ “杨凡，你出言不逊，污蔑胜者，胆大妄为，简直是丧心病狂，千刀万剐都不足为过。” 这两天的相处，他已经知道了杨凡的名字。 话说回来，若非这两天杨凡见他还有些眼力见，知道在商队帮忙，他也不会给卢澄分兔肉。 杨凡皱起眉头，一脸不解：“什么圣人……哦，孔老二啊，我叫他孔老二又怎么了？这不是还是他的名字。” “你，胡言乱语！” 卢澄噌的一下起身，抬手指着杨凡，恶狠狠地说道：“那是圣者！那是子，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人。” “那我也没见你们学到他的多少啊！” 杨凡撇撇嘴，看着他瘦骨如柴的模样，又歪头看了眼其他两人，啧啧道：“孔二愣子要是知道天下读书人都是你们这样动不动发脾气的，估计能气的锤爆你们的狗头。” “放屁！子，怎么可能是你这样的莽夫。” 看着卢澄气鼓鼓的模样，杨凡挑眉说道：“一看你就是不读书的人，孔二愣子身长九尺六寸，单臂抬车，算了，跟你说了也是白搭，估计在你们眼里孔二愣子就是个小老头。” “真的假的？” 不等卢澄再接话，一边的妙仪凑了过来，满眼好奇的看着杨凡，“少爷，我听人说子应该是读书很厉害的啊。” “是啊，就是因为读书很厉害，所以他的身材武艺都被人忽略了。”说着话，他顺势将妙仪搂入怀中，“而且啊，他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人家一直都是支持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回去让菀儿教你背《礼记檀弓上》那一篇……” 杨凡滔滔不绝的说着孔子的一些古怪轶事，直接忽略了一旁的卢澄，后者纵使有天大的怨气，没人搭理也发泄不出来，只能憋着一肚子气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