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看了眼儿子，压下心头焦虑，询问青黛：“我在上面签字可以吗？” 青黛瞟了眼畏缩躲闪的林杰，无奈点头：“可以。” 又催促：“快点。再拖下去，大人和孩子都不行了。” 林老夫人牙根一咬，飞快在文书上签下名字。 又过去扶林杰：“你起来，你不能慌。晓晓和孩子需要你，你这时候一定要坚强要镇定。” 拿到签字的文书，青黛朝卫浔招呼一声：“你赶紧进来，小姐要开始手术了。” 林杰拖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看见卫浔往手术室走去；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挣开了林老夫人，跑过去拦着卫浔：“你，你不能进去。” 卫浔：“……” 青黛在屋里瞧见，忍不住骂了一句什么。 卫浔无奈道：“四爷，做手术是件很复杂的事情，苏姑娘需要帮手。你忘了吗？我也是大夫。” “大夫眼里，只有患者，没有性别。” 他放软了语气，带着几分安抚与劝导的意味：“你也想四夫人母子平安吧？那就别阻拦我。”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母子越不利。” 林老夫人面上也露了几分迟疑与为难，自古妇人生产都不许男人进产房。 媳妇的身子，只有丈夫能看，别的男人也看……那叫什么事？ 可林老夫人转念又想，妇人生病时能够让男的大夫看病，现在她儿媳妇就是病了；既然这样，让大夫进去又有什么不行。 说到底，什么规矩清白，都没有人命重要。 “阿杰，你难道不想看晓晓和孩子他们平平安安吗？”林老夫人柔声规劝自己儿子，“他是大夫，他在救你媳妇和孩子，你快让开吧。” 林杰有瞬间茫然，他矛盾地看了看自己母亲，又看了看眉头轻蹙的卫浔。 “娘，晓晓是生病了，对吧？” “大夫进去，一定能救回他们母子的，是吗？” 他只是需要一个听起来正当的理由来支持他脆弱的心灵。 林老夫人心疼地点了点头：“对，你快让开吧。” “别再耽误了。” 林杰垂下眼眸，默默收起手臂站到一旁：“卫大夫，你快去吧。” 卫浔轻轻呼了口气。 然后快步走过去做好消毒工作，换了手术服进入手术室。 这时，苏潼已经让青黛帮忙扶起产妇，让产妇半坐着背对她。 看见卫浔进来，她随口吩咐一声：“过来帮忙把人扶稳了，我要开始给她打麻药。” 只要产妇没有什么禁忌，剖腹产一般采用半麻方式。 青黛瞧见她取出长长的针往产妇腰部比划，心头忍不住狠狠地跳了一下。 头皮都隐隐发麻起来。 卫浔也是第一次见她用那么长的针来打麻药。 苏潼解释了一句：“这是椎管内麻醉。这种麻醉方式起效快，效果好，对产妇和胎儿影响最小。” 就是产妇比较受罪。 当然，这也是苏潼给产妇做了检查后，确定胎儿暂时没有窒息的危险，才会用这种麻醉方式。 如果发生胎盘早剥，脐带绕颈，或者羊水过少等情况，极可能导致胎儿在母体有窒息风险，那就只能把麻药通过静脉注射进入全身的血液循环。 在这种情况下做全麻，则需要争分夺秒地抢救胎儿。 因为吸入药物有导致胎儿窒息的风险，在迅速娩出胎儿前，就得先做好新生儿窒息抢救准备。 苏潼说起来是全科医生，但她给人做剖腹产手术，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 她的心情跟以往给病人做手术有点不一样。 既有一点点激动，也有一点点欢喜。 因为这是迎接新生，这跟从前她做过的所有手术都不一样。 “我一会从这里切口入路，”苏潼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产妇，“夫人，你日后还会继续生孩子的，对吧？” 这时代的人讲究多子多福，想必四夫人日后还会继续怀孕生子。 四夫人不知她问这话有什么讲究，她疼了那么长时间，脑袋都木木的；“应该还会生。” 苏潼低下头去，“好，我知道了。” 卫浔就见她弃掉原来划好的线，而是改划了一道竖向的。 “大小姐，这有什么不一样？”卫浔问道。 “如果为了美观一些，切口是横向的比较好。”苏潼很有耐心解答，“为了尽量减少她日后再生孩子的影响，竖向的切口则更有利一些。” 卫浔既不擅长内科，更不擅长产科。苏潼解释了，他就默默将这个细节记下，打算日后有机会再详细研究。 手术刀划开肚皮，卫浔与青黛早就对这种场面的血腥免疫，苏潼的手缓缓探进去，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苏潼手里轻轻托出来的小脑袋。 “剪刀。”苏潼道，“这是老大，嗯，是个哥哥。” 剪了脐带，苏潼把孩子倒过来，轻轻拍了一下孩子屁股，听闻孩子“哇”的一声，嗓音洪亮地哭出来，她才笑着把孩子交给青黛。 “看起来挺健康。” 接着把另一个胎儿也取出来。 第二个孩子瘦弱一些，皱巴巴的皮肤，看起来特别丑。 但是，这个孩子一到苏潼手上，就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跟宝石似的，特别漂亮。 她用仅有的力气紧紧抓住苏潼手指，然后小嘴巴一扁，不待苏潼拍她小屁屁，自己先哭起来了。 “这是个妹妹。”苏潼被她漂亮的眼睛吸引，又因手指被女婴紧紧抓住，她心里瞬间盈满了柔软与欢喜。 “来，把脐带剪了。” 虽然两个孩子在产妇肚子里闷的时间有些长，不过幸好有惊无险，两个孩子都没有健康问题。 苏潼一颗心放下来，把孩子交给青黛，接着就准备替产妇取出胎盘，最后进行手术缝合。 “夫人，你很勇敢。生了一对龙凤胎，大的是哥哥，妹妹是个聪明伶俐的，知道先让着哥哥；以后就有哥哥护着她。” 困倦之极的四夫人一口气松了下来，她眼皮也缓缓阖上。 “那就好。” 苏潼却神色一变，焦灼得连声音都变了调：“青黛，把孩子抱出去，快找人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