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你不是跟朕保证过，说她患那个什么什么糖什么病，根本不可能完全治好？” 苏潼道：“陛下，以臣的医术，确实没办法治好大公主的糖尿病。” “如果大公主有什么奇遇，改变了体质，也许有可能吧。” “陛下，太医们也清楚大公主的病确实没法治愈。” 所以，皇帝不信她的话情有可原，但是，连太医院所有太医的话都觉得不可信；那就太扯了。 皇帝不可否认，苏潼的医术是他见过的大夫里面最好的。 如果连苏潼都言之凿凿说齐霏的糖尿病不可根治，那就不会有假。 皇帝沉沉瞥了眼苏潼，除非苏潼不想要自己脑袋，才敢编谎言欺骗他。 他相信，以苏潼的识时务还不至于会犯蠢做这种糊涂事。 相反，他自己的女儿齐霏是什么性格脾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件事情上，齐霏撒谎的可能性极高。 “朕也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冷沉威严的目光瞥向苏潼。苏潼只得顺着他的话道：“陛下，臣对此事也十分疑惑。” 皇帝目光幽幽看着苏潼，扯了扯嘴角，缓缓开口：“来人，宣大公主进宫。” 他让人去传话，接着又埋头处理政务。 长乐公主府离皇宫虽然不远，但一来一回也需要时间。苏潼只能在殿内干熬着。 等到苏潼不知在心里默数了多少遍千只绵羊之后，齐霏终于姗姗来迟来到泰和殿。 她一眼掠见苏潼，嘴角就忍不住讥嘲地勾了勾。 “父皇，你别光顾着处理朝务，可得注意保重龙体。”齐霏给皇帝行了礼，居然又像以前那样亲昵地对皇帝撒娇，“别像女儿一样，熬出病来可就麻烦了。” “尤其，还有某些不学无术的宵小故意弄虚作假，恫吓一番；没病也能吓出病，小病能吓成大病。” 苏潼：“……” 有些日子不见，齐霏的文化水平见长啊。 都学会拐弯抹角指桑骂槐了。 “朕听说你不肯继续服药？”皇帝手里没停，沉压的眉锋似乎透着冷光，淡淡扫过齐霏，又在苏潼面上停了停，“可有此事？” “父皇，儿臣的病已经好了。”齐霏半眯着眼，轻蔑地看了眼苏潼，“自然不需要再服药。” 她挑眉，讽刺地盯着苏潼，冷笑道：“这让苏神医失望了？” “这是好事，”苏潼笑盈盈道，“恭喜公主。” 苏潼今天进宫，琢磨着趁机见齐霏一面是次要的。她最主要的目的，是将这事禀明皇帝，让他明白糖尿病停药后会产生的一系列严重后果。 同时，让皇帝知道，这是齐霏自作主张不听劝告非要停药；将来出了事，她不会对齐霏负任何责任。 “陛下，糖尿病如果不加以控制，会引起诸多并发症。” “如果公主这病真好了，那确实可喜可贺。” 苏潼也不提出要再给齐霏验一次血糖之类的话。 “不过，关于并发症带来的严重危害，请陛下恕罪，容臣在这再啰嗦一遍。” 齐霏皱眉，倨傲地看着她，不耐烦道：“既然知道啰嗦，就该识趣一点，别在这占用我父皇的时间。”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闲？” “我父皇每日处理无数朝务，可没兴趣听你在这胡说八道。” “陛下，”苏潼佯装没听懂她的怪责，“公主虽是好意，可她毕竟不如你有经验。” 不动声色告状：“这件事，还需要你亲自决断。” 齐霏，就算你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你也没有越俎代庖的权利。 皇帝目光一冷，面色果然微微变了变。 “舞阳，你说。” 苏潼心里好笑，皇帝这时候又忽然想起她的封号来了。 这是变相警告齐霏吗？ 瞧齐霏脸色都不对劲了。 嗯，还给她拉了满满一车仇恨。 皇帝这手一石二鸟玩得真溜。 不过，她和齐霏之间的仇怨，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而且，也没有和解的可能。 所以，皇帝给她拉仇恨就拉吧。她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痒。 “糖尿病的并发症，常见之一有糖尿病肾病。一旦肾病发展到末期，血糖对肾脏的伤害将不可逆转。” “也就是没有再治好肾脏的可能。如果肾脏衰竭，患者则必死无疑。” “其次，因为高血糖对血管的伤害，容易造成患者眼睛有问题。一种是导致视网膜病变。” “另一种是引发眼内炎与葡萄膜炎。” “再一种，就是发生糖尿病双眼白内障。一旦出现这种病情，双眼会迅速变混沌，视力模糊直到完全失明看不见东西。” “另外，糖尿病并发症会产生病足。因为患者血液中糖分过高，会破坏足部软组织及骨关节系统，并因此产生畸形。” “从而进一步引发一系列足部问题，从轻度的神经症状到严重的溃疡、感染、血管疾病、关节病和神经病变性骨折。最后，为了保住患者性命，只能进行截肢。” “除了上面这些情况，血糖过高还会导致患者心脏以及大脑发生病变。” “一旦诱发冠心病或者心肌炎，患者性命危矣。” 苏潼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说。 她看到了齐霏的不以为然，也看到皇帝眉头越皱越紧。 “陛下，糖尿病的并发症固然可怕；但是，只要及早发现，按时服用药物控制好血糖，患者的生命就不会受太大影响。” “相反，会有什么样严重的后果，臣已经说得很明白。” 皇帝沉默了许久。 才缓缓看着齐霏，问道：“你的病真好了？怎么好的？谁治好的？” 这几个问题，也是苏潼想弄明白的问题；因此，她非常专注地竖起耳朵等着齐霏的答案。 “父皇，”齐霏没有正面回答皇帝，“苏潼不过想卖弄她的医术，故意危言耸听而已。要不是这样，她怎么突出她的神医之能？” 齐霏讥笑一声：“只可惜，遇到我，让她踢到了铁板。她不认怂也不行。” “父皇，苏潼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就算她自称神医，也总有病是她治不好的。” “苏潼，这话你承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