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浔不由自主提起了心，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苏潼道：“现在我要把动脉接通。” 这一步，是保证日后断肢能够长好的关键。 她说得郑重，做起来却直观简单迅速。 “好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做肌腱、神经和静脉处理。” 任何一点小问题，都会影响断肢的恢复功能，苏潼本着精益求精的态度，拿出十二分专业来做这场手术。 一个时辰过去了。 苏潼住了手，靠着墙壁闭上眼睛：“我先歇会。” 手术室外，卫氏家族的大夫们在不停讨论。司徒烨长身玉立，一直静默无声站在窗外看着苏潼。 一刻钟后，苏潼再度睁开眼睛，走回手术台这边。 “现在，我开始做最后的缝合。缝合完成后，就着手检查断肢的血供。” 卫浔看着她一针一针扎在皮肤上，心里有个念头蠢蠢欲动，目光也越发炽热狂烈起来。 苏潼斜他一眼：“想上手试试？” 卫浔迫不及待点头，满眼跃跃欲试。 “我哥的手不能给你试。”要是缝丑了，那多对不起苏明枫。 况且，她也不可能拿苏明枫做卫浔的小白鼠。就算他是天赋异禀的少神医，在她眼里一样是没碰过手术的菜鸟。 一丝风险她都不想冒。 “你改天可以拿块猪皮练习，熟练之后，再换香蕉皮。”苏潼头也没抬，才不管他失望还是失落。 总之，现在她不会允许这位神医菜鸟动苏明枫的手。 苏潼说话间，示意卫浔拿剪刀剪断缝合线。 卫浔看着她仔细检查断肢缝合情况，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你在里面缝了那么多线，日后这些线怎么办？就长在骨肉里面了？” “嗯，”苏潼点头，“里面缝合用的都是人体可吸收的蛋白质线，至于最外头这些，七天之后就可以拆掉。” 苏潼确实再植的断肢血供正常，她深吸口气，将止血带松开。 “你看，没有建立血供之前，断肢的前肢肢体颜色十分苍白。” 她指了指断肢前面手掌部份。 “现在，我松开止血带，就可以看到血供渐渐恢复正常。肢体的颜色慢慢变红，断肢的温度也缓缓升上来了。” 她示意卫浔，“来，你可以摸一摸，感受一下它的温度。” 这真是十分神奇的一幕。 卫浔亲眼看着她一点点将冰冷的残肢接回去，又亲手触到这只残肢升温变红逐渐回复生机。 他心头大受触动。 摸着刚刚植好的断肢，他脱口道：“大小姐，你非常了不起。” 苏潼笑了笑，虽然眉眼疲倦，可倦意难掩其芒。尤其，她明亮的眼瞳里，骄傲的意味是那么明显。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卫浔：“……” 默默睨她一眼。 这姑娘，真不知道谦虚二字怎么写。 “摸够了吧？摸够就松手，”苏潼翘了翘嘴角，她就是这么了不起，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接受赞美。 “还有最后一步，这场手术才算完成。” 卫浔让开两步，站在一旁看她操作。 苏潼拿出手术贴钢板，给断肢做固定。 “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他的手恢复？” 这个问题，不仅卫浔关心，在场的人就没有不关心的。 苏潼慢慢道：“等断肢的骨肉肌腱全部重新长好。大概四到六个月后，就要开始简单枯燥又漫长的复健训练。” “只要坚持不懈的努力，八个月到一年的时间，断肢的功能就能恢复到跟原来差不多。” 卫浔默了默，手术室内外的人听了这番话却不约而同倒吸凉气。 苏潼轻嗤一声：“难道你以为，这手接上去过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了？” “你自己也是大夫，难道不知道骨头长好需要多久时间？” 她能把断肢再接回去，还能让它恢复大部份功能，那已经是站在无数历史巨人的肩膀上，才具备的能力。 “这都是以后的事，眼前还有非常重要的一关要过。” “要是这一关过不好，前面做的就前功尽弃，再无以后可言。弄不好，还得将接上去的肢体再截掉。” 卫浔心神一凛，收敛了散发的思绪，诚心求教：“请大小姐细说。” 苏潼道：“术后抗感染一定要做好。此外，还得预防发生植肢血管危象。” “如果动脉或静脉发生痉挛和栓塞，这就意味着手术失败。植肢则面临再次截肢的风险。” “抗感染是为了预防术后并发症出现。” “总之，一场手术的成功，并不意味着病患的事情到这里就结束。” 卫浔更多时候是沉默，他在医术上有极高天赋，学习起各种医术与技能几乎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但是，苏潼今天在他面前展现的，不管是技术手法还是各种专业术语，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有些，他可以融会贯通。有些，则需要时间琢磨慢慢消化。 许久，他缓缓道：“也就是说，术后护理非常重要。重要到，可以说直接左右手术是否真正成功的关键。” 苏潼欣喜地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从给苏明枫全麻开始，苏潼就已经用了静脉给药。 这会手术结束，她又多挂了两瓶上去。 卫浔考虑了很久，才难为情地开口：“大小姐，这瓶子里面装的是药吗？” “嗯，”苏潼顿了顿，“这些药水通过静脉直接进入他身体，更容易被吸收发挥作用。” 她明白卫浔实际想问她用的都是什么药，但她不想说。 告诉他容易，可让她说更多却难。 默了默，苏潼决定跟他说一部份：“这些药里面，有的是抗生素，最主要作用于抗菌消炎。” “有的是营养液，给他补充营养。”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趁着我现在还有一点点力气，有问题就赶紧问。” 卫浔犹豫片刻，问道：“你说的那个麻醉是？” “哦，麻沸散听说过吗？”苏潼换个通俗易懂的词，“它其实就是升级版的麻沸散。” “大小姐，”卫浔大吃一惊，看她的目光带了几分狂热的激动：“你，你会配制麻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