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突然开口，话语冷淡，没有因为花离妩的惨相而有一丝动容。 清风停住脚步，看向明月。 默默无言间，四目相对。 苏煜和苏祁还关在天牢里，她们本以为花离妩会下令折磨两人，但是没有，自从那日从死牢里出来后，他们疯魔癫狂的司主就仿佛变了一副模样。 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生机一般。 她们便去询问帝凌大人，终于得到了那个让她们惊心的真相。 小主子，竟然是司主的亲生妹妹！ 司主为了给自己养母报仇，杀了自己的亲生妹妹！ 呵，何其讽刺。 “离情司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小主子，你，我，紫衣，青云，我们都把小主子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当日所有人都在劝他，小主子是无辜的，小主子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不应该遭受那样的惩罚和对待，但是司主他不听啊，今天发生的一切，还不都是他自作自受么。” 明月的声音很冷很冷，花离妩闭上了眼睛，睫毛轻颤几下，心脏仿佛被一柄锋利的刀从中间劈开，然而这还不够，还有一只大手用力撕扯揉捏，捏出淋淋的血水。 自作自受。 没错，就是自作自受。 清风慢慢地松开了手，花离妩平躺在地上，身下是冰冷刺骨的青石板，头上是覆满血色的天空。 “明月，你说的没错，现在小主子已经死了，死前还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已经没有什么能弥补这些伤害。” 两人逐渐走远。 走了很远后一道声音飘了过来，“我们去看看小主子吧。” 花离妩张开眼睛。 眼中一片残灰，慢慢的，灰沉沉的眸子逐渐被一片晶莹覆盖，然后迅速冲破绝堤，顺着苍白俊美的脸侧滑了下来，落在青石板上，不一会儿就殷湿了一大片。 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滚了出来，“染染……染染……你在哪里……你回来吧……是……是姐姐错了……你回来好不好……不然……不然你让姐姐怎么活下去啊……” 天空中下起瓢泼大雨。 雨水被狂风席卷着，仿佛狠厉的鞭子一般抽在花离妩的脸上、身上，有那么几个瞬间，花离妩恍惚觉得，抽在他身上的，是真的鞭子，鞭鞭破肉入骨，掀起一道皮带出一片肉，可是再一看自己的身躯，却明明是完好的。 那为什么会那么疼？ 痛入心髓，寒气入骨。 他被雨淋了很久，雨势越来越大，未有一刻消减，身上本来就满是刚刚切开的伤口，被雨水拍打冲刷，更是伤上加伤，痛上加痛，身底下汇聚了一大滩血水，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他。 四顾无人，众叛亲离。 花离妩终于晕了过去。 清风明月到底没有狠心到看着花离妩死在外面，还是把他拖了进去。 模糊间花离妩也感受到了，不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原来这世上的人，还是心软的居多，大抵没有几个像他这般心狠吧。 但是他已经知道错了，因为曾经他对别人的狠，现在都变成了命运对自己的狠。 命运对他实在是太狠了，竟让他亲手害死自己的亲生妹妹！ 午夜梦回时，来找她的不只有妹妹，还有他那娘亲。 还有祖宗宗亲。 他们会质问他，为什么要如此狠心！ 清风和明月耐着性子为花离妩包扎伤口的时候，数次惊讶。 深可见骨的伤口密密麻麻，哪怕是走火入魔，都不会造成这般严重的伤口。 而且经过雨水的冲刷，伤口边缘泛白外翻，看起来触目惊心，如果这伤长在身上，不知会有多疼。 男人偶尔也会轻颤几下，看得出来他此时神智是清晰的，但却任由她们处理伤口，一动不动的、自暴自弃的。 不像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倒像是仇人，恨不得不死不休的那种。 花离妩睁开眼睛，没有和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清风明月说一句话，视野朦胧至极，似乎看到那个心心念的女孩在对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女孩儿面无表情，看不清情绪，那双眼睛却是比之前见过的所有目光都要冷沉。 “染染……”花离妩试探性地伸出手，却触了个空。 等他彻底清醒过来以后，只看到对面的清风和明月。 “司主。”清风率先开口，在看到那空洞的眼神时，突然有有些想要掉眼泪。 不是心疼花离妩，而是心疼苏染染。 “小主子已故，您……您就算再怎么样，小主子也不会知道，还不如好好活着。”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伤害已经造成，现在装模作样的伤害自己还有什么用？ “好好活着？”花离妩惨笑起来，牵动着身上的伤口，血液浸出，他却面不改色。 “这世界上最该死的人就是我，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他的声音逐渐哽咽，癫狂的笑容逐渐平静下来，口腔里蔓延着苦涩的滋味。 “倘若我没有那么愚蠢，倘若我当时顾念一点旧情，只是一点……哪怕一点染染就不会死，可是我却……”他说不下去了。 原本凌厉狠绝的面容苍白不堪，那双魅惑的眼深深凹陷，动人心魄的美丽在用另一种方式存在，却颓废地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去看。 就这样萎靡了数日，花离妩终于打起了一点儿精神。 他要查明当年的真相！ 为什么母亲没有跟自己说实话？为什么他其实是苏煜儿子的事母亲从未提起，为什么…… 即便真相可能令他更加痛苦，但他也一定要查明，因为他要给死去的妹妹一个公道，要给所有人一个公道，更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 怀揣着对于所有疑团的困惑，花离妩只身一人回到了他最先生活的小村子。 他身着华贵，那张脸更是近乎迷倒众生的魅惑，只一现身几乎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诶，你看边上儿那个人，我的天，这也太美了，就算是村长家的女儿小翠也比不上！” “何止啊！那脸蛋那身段，啧啧，不知道是哪个富贵人家豢养的美人儿，就是看着性子冷了一点儿，个子又高了一点儿……” “嘶……要不我上去……” “别想了，就人家那衣着气度，肯定不是寻常人家，会看上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