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还真不是苏曼浑说的。 是赵百里当做玩笑说给高曼听的，只可惜黄二妹虽然有村长老婆这门亲戚，但却没入赵百里的眼。 哪怕大胆到送肚兜，也没能争取到赵百里的心。 苏曼见黄二妹羞愤欲死，也没再说下去，而是环顾了一周。 刚刚还说她闲话的几个，看她轻轻松松就打发了张翠花跟黄二妹，都闭上了嘴。一个个左顾右盼，不敢跟她对视。 苏曼见状心中十分满意，但脸上却露出了惆怅的表情。 “我知道，你们跟着张翠花说我闲话，只是找个乐子。但是我们同为女人，自然知道名声有多重要。不管是谁，只要跟男人多说一句多看一眼，就会被人编排出闲话，今天是我，明天就可能是你。世道为难女人，我们女人就不要自己为难自己了。” 说罢，苏曼也不管她们作何反应，跨上小篮子就离开了。 苏曼走后，那些聚在一起说闲话的女人们也纷纷散开。 - 苏曼到田里时，王富贵跟王枫叶两人带着斗笠正在那施肥。 苏曼扬声道，“大哥，老三，吃饭了。” 王枫叶一听苏曼的声音，丢下锄头就奔着她去了。 他打量着脸被晒红了的苏曼，皱眉道，“热。” 苏曼愣了下，试探道，“你热了？” 王枫叶摇了摇头，见她不明白，他干脆把自己的斗笠摘下盖在她头上，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热。” 苏曼失笑，原来他的意思是她没戴斗笠会热。 一旁的王富贵调侃道，“三弟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媳妇了。” 王枫叶虽然不知道王富贵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苏曼跟王富贵都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唇边的两个小酒窝忽闪忽闪的，给他硬朗的气质里添了几分可爱。 ... 他们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吃饭。 苏曼指着绿油油的地问道，“大哥，这地里都种的什么啊？” 王富贵把嘴里的菜团子咽下，道，“这边种的是大米跟玉米，旁边是土豆地瓜，还有豆角白菜黄瓜。” 苏曼惊讶，“这么多样啊？” “是啊，种的多点，咱们能吃的就多点。” “......” 原来，在大明村，村民虽然各个务农，但种的都是够自己吃的也就是了。 要是想吃别的，就拿自家的菜去跟别人家的换换，够吃就得。 苏曼想了想道，“那如果我们挑一样多种点，拿到镇上或是城里去卖，手头也能松快些吧。” 王富贵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镇上有商店，他们怎么会买我们的。再说，若是这事儿被村里人知道了，可是要笑话的。” 苏曼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不解道，“我们自己种地拿出去卖，别人有什么笑话的？” “大明村上，家家都是吃多少种多少，我们种地卖钱，他们都得笑话我们钻钱眼里了。” 苏曼了然。 这个时代的人们思想还比较保守，受早期运动影响，他们都以做贫农、工人为骄傲，而那些做生意的统统被称作投机倒把。虽不至于批斗，但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若是身体的贫穷，总有解决的办法，可若是思想的贫穷，那就不好办了。 ... 苏曼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儿，入了夜还在琢磨。 在这个年代，娱乐设施都不发达，赚钱也没有什么捷径可走。要想帮王家致富，还要靠双手才行。 虽说眼下家里还是一贫如洗，但是苏曼坚信，只要肯干，就一定能富起来。 苏曼正琢磨着，王枫叶就打外面进来了。 他刚刚在院里冲了个澡，脚还没干，趿拉着鞋走。 虽说王枫叶智力发育不完全，但他却很爱干净，每天身上都是一股胰子味儿，倒也好闻。 王枫叶进屋时，一手端着盆，另外那只手背在身后，一看就是在藏东西。 苏曼看着好笑。 可王枫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了，费力地单手活动，企图瞒天过海。 苏曼想着，他可能又捡了什么石子之类的，也就没管他，而是背对着他把门插上，好让他有充分的时间藏他的宝贝。 “早点睡吧。” 苏曼没听到回答，一回头，王枫叶正站在她身后，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哎呦。” 苏曼拍着胸口，她斜了王枫叶一眼，嗔怪道，“你不睡觉要做什么。” 美人就算是瞪人也含了几分风情，把王枫叶看直了眼，傻笑道，“媳妇，你可真好看。” 苏曼笑了，没成想，这王枫叶求生欲还挺强。 她也不再生气，把被从柜上拿下来，催促道，“行了，别贫了，赶快睡吧。” “我有东西要给你。” 王枫叶的声音里有压抑的兴奋，他的双眼太过清澈，苏曼甚至能从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这才意识到，王枫叶刚刚藏了半天的东西是给她的，语气也不禁放柔了几分，“什么？” 王枫叶背在身后的手递到了苏曼面前，“给你。” 一个青色的苹果静静躺在王枫叶的掌心。 苏曼拿起的时候，苹果已经被王枫叶的体温焐热了。 在大明村，苹果可算是稀罕东西了，苏曼好奇道，“哪来的？” “今天我帮周婶砍了一担柴，她给我的。” 在大明村，一瓜一果都来之不易，苏曼不大忍心吃这个王枫叶用一担柴换来的苹果，推辞道，“我今儿晚吃多了，你吃吧。” 苏曼把苹果又推给了王枫叶。 谁知王枫叶却生气了，他转身不看苏曼，背对着她坐在屋里的长板凳上，一个人生闷气。 苏曼失笑摇头。 都怪王枫叶长得太具有欺骗性，让她总是不自觉地就把他当成了正常人。 她用孩子的心态想了想，孩子不像成人，有时候给人东西是为了客气。 孩子的赠予都是真心实意的，你不要，他们反而会觉得受伤。 苏曼琢磨明白了，她走到王枫叶身边，推了他肩膀一下，用哄孩子的口气道，“好啦，不生气了。” 王枫叶那嘴噘的，都能挂油瓶子了，眼眶隐隐发红，看着还怪可怜的。 苏曼憋着笑，“不给我了？” 王枫叶还是不说话。 苏曼眼珠一转，略带惋惜道，“哎呀，我最爱吃苹果了，还想着，今天要是有人给我个苹果，我就好好谢谢他，明天到镇上给他买玩具。既然没人给我，那就算了。” 一听玩具，王枫叶眼睛亮了，他把手里的苹果献宝一样举到了苏曼跟前，“我有我有，给我。” 苏曼彻底绷不住了，笑了半天才接过王枫叶手里的苹果。 这次她不敢矜持，张嘴就咬了一口。 一声脆响，王枫叶眼巴巴地看着她，期待地问，“甜吗？” 苏曼咽下一嘴的酸水，表情毫无破绽，微笑道，“甜，甜到心坎里了。” “那你快吃呀。”王枫叶催促。 “.......” 为了报恩，我忍。 一个苹果吃下去，牙都软了。刷了好几遍牙，那股子酸味才下去。 害，造孽啊。 - 翌日 苏曼早早起来，把家里新下的黄豆装了一筐。 昨天她已经跟刘萍打完招呼了，说是拿黄豆去镇上卖。 刘萍虽然跟王富贵的想法一样，但是见苏曼兴致这么高，也就没拒绝。想着让她试试，等到碰壁就回来了。 于是，苏曼一大早就背上背篓，去赶村里到镇上的大巴车。 一路奔波，苏曼到了镇上。 她先找人打听卖菜的位置，她没说自己要卖菜，只问去哪能买到新鲜的菜。 最后，她选了个说的人最多的地方，西街菜市口。 谁知到菜市口一看，这里卖小菜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 苏曼先是绕了一圈，发现大家卖的菜都差不多，都是红薯、黄瓜、大米这一类。 现在的大棚菜并不普及，都是什么时令就吃什么。 苏曼找了个地方，打算把黄豆卖了，起码要赚回今天的车票钱。 她刚把筐放下，就听到旁边一道惊讶的声音，“高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