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烟雨以为大哥同她一样，认为府上的婢女怠慢柯贤碧，说道：“以碧哥哥如今的脚力，不可能追不上我们府上的婢女，定是那婢女故意避着。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这般怠慢碧哥哥。” 路南迩当然知道那名身着绿镶边黄衫的婢女是谁。 除了司司，还能是谁？ 那身衣衫正是他命云娇给她准备的。 司司的长相与司文极为相象，若是柯贤碧今儿在马行街附近看到的人是司司，这追来他们路府一探究竟，必是自然的。 说什么顺道来府上叙旧，其实是来找女人。 路南迩看穿却不点破。 只是转瞬即逝，他便轻抬了抬唇角，勾住柯贤碧的肩头，笑道：“马行街人多复杂，说不准是阿碧看走了眼，我们路府哪有什么他眼生的婢女？” 柯贤碧原本想从路南迩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然而路南迩一直都是这么看似不正经，什么异样也没瞧出。 路南迩笑容满面，继续说道：“天色渐晚，阿碧难得来咱们府上，用完晚膳再走。去，吩咐膳房，好生备上酒菜，我与阿碧兄弟二人，今晚要好好喝上几杯。待会儿我让云娇和云袖她们几个，排排站在你面前，让你好生看个够。” 这一声声“阿碧”同样叫的极为亲热，但话里话外却是明摆着强行打消柯贤碧原先的想法。 柯贤碧立即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路南迩轻佻的口吻，令他有些无所适从，仿若他是个生性（浪）（荡）的人。 路南迩故意不理会，笑着说：“你我兄弟二人之间何须害臊？看看是哪个丫头的脸生了，就多看看两眼。” 路烟雨虽然对柯贤碧的为人十分了解，但是大哥当着她的面，这么随意调侃她的未来夫婿，让她心中着实有些不悦。 柯贤碧或许没有什么想法，但是这府上的小丫头们未必没有想法。 路南迩看了一旁的云柔，又一次催促：“快去告知膳房备菜。” “喏。”云柔领命。 路南迩说完，便俯在柯贤碧的耳边说着淫词艳语，声音虽小，但是还是叫路烟雨听见了。 路烟雨气不打一处来，拉下来脸来，大声说道：“我去吩咐膳房。”说着便往外走。 出了花厅，云柔一把拉住路烟雨的衣袖。 路烟雨本就窝着火，这一拉，她有些恼怒地回头瞪着云柔：“你何时也变得这般毛躁？” 云柔一惊，结巴着说：“奴、奴婢有、有事禀报。” “什么事？”路烟雨冷着脸。 云柔即刻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柯公子口中的那个婢女，会不会指的是不久前进门的那个妖女？” 路烟雨顿时瞪圆了眼，这一声“妖女”，犹如醍醐灌顶。 她怎能将那个妖女给忘了。 大哥那日抱着那妖女离去，像个宝贝一样的保护着，这分明就是有意要将那妖女收入登云苑，赐她一套绿镶边的黄衫不是不可能。 况且，那妖女长得与碧哥哥的朋友司文极为相象。 碧哥哥对司文极为看重，万一这妖女与那司文有什么关系，碧哥哥会不会…… 再往下，路烟雨不敢深想，那也是她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她今儿出府了？” “奴婢今儿没见着她在府上，但听说她得了大少爷的准许，以后可以自由出入府上。” 路烟雨咬紧牙根。 云柔忽然又道：“小姐，你说那妖女若真的出了府，怎么好好的会跑去马行街？” 路烟雨抿了抿唇。 马行街是从城西门出城的必经要点，那里最初以贩马交易闻名，后来什么三教九流的人多了之后，那里衣食住行的店铺也渐渐多了起来。 什么勾栏、赌坊、酒肆，就有尽有，吃喝玩乐一条龙，到了夜里，极为繁华。 之前皇上下令恢复宵禁，然而马行街所属西市一带的商贩住户，各种私搭乱建，有的甚至敢在坊墙上开窗开门，这样那一片的城坊形同虚设。 过了七巧节之后，那一片彻底又恢复了不夜城。 据说那一带附近，过了子夜，还有一个传闻中的鬼市出现。 一个无亲无故卖身葬父的人，一出府上便即刻跑去马行街，是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路烟雨的脑子里盘旋，质疑。 膳房这边，一时间也变得热闹起来。 “未来姑爷突然这时候造访府上，怕是要留下用晚膳，看来得要多备些酒菜。” “可不是，本以为今晚的菜都摘完了，这又要多弄几个。” “也不知今年过年，两边的长辈是不是要将二小姐同未来姑爷的好日子定下。” “可不是呗，别说二小姐，过了明年，三小姐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 刘春兰尝了口红烧牛腩的味道，咂了咂嘴说：“你们知道了还在这边不停废话，还不多备点菜，非要等着主子们吩咐下来。赶紧赶紧！” 婠婠正切着菜，突然听到两位妈妈提到“未来姑爷”，她下意识双唇紧抿。 柯贤碧是追着她来到路府的，看来，他不查探个究竟，是不会离开了。 “丫头，你这是在发什么愣呢？”刘春兰从砧板上捻起一块厚厚的土豆块，“待会儿是要爆炒青椒土豆丝，可不是红烧土豆块。” 婠婠深吸一口气，然后扬起笑脸说：“我今儿可能手劲不够巧，我去劈柴练练。” 刘春兰一脸蒙：“哎？手劲不够巧，你劈柴去做什么？” “哦，可能手劲需要放一放。”婠婠一边瞎扯，一边走出膳房。 “柴火够了。你让阿满他们去劈，你别去劳累了。”刘春兰张望着门外。 “没事。”婠婠抡着斧头，一斧子劈开木桩。 “真是活久见！活了半辈子，我也没听说什么切土豆丝要靠劈柴放手劲。”刘春兰念叨着，从锅里捞出刚煮好的腊肉，准备切片爆炒。 婠婠继续胡诌：“我们老家有这说法。” “你们老家？你们老家哪里？”刘春兰忽然问。 婠婠隐入沉思，她在路南迩面前装失忆，却要在整个路府的人面前装一个卖身葬父无依无靠的人。 她正思忖着要如何回答，这时，云柔捏着丝帕来到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