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贤碧还想抗辩，却被幽影门门主生生打断，只见他伸手用力地戳了戳柯贤碧受伤的肩胛，毫无感情地说道：“令尊大人病重！也请小柯大人回去疗伤！” 伤口再一次崩裂，柯贤碧吃痛。他知晓多说无益，若是在当众再争辩下去，他想救婠婠和天生寨的兄弟们或许就更难了。 他目光焦灼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牢房大门，暗下决定，只能等寻了机会再来。 幽影门门主望着他失落离去的身影，回首瞪着那几名狱卒道：“宿州府衙竟养你们这群废物。再有下次，你们几个以后就不用守这里，直接去守阴曹地府的大门好了。再重申一次，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那间牢房。” 他声音平静得就像是沉睡的湖面，但从那几名狱卒战战兢兢的神态可以看出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遵……遵命……小的们定当严加看守……” 再一次从昏睡中醒来，婠婠只觉从肩头到上半身都隐隐作痛。远远的，她又听到了行刑的地方传来阵阵惨叫声。 对面墙壁上的一对火烛不知在何时被点燃，幽暗昏黄的烛火隐隐跳动着，仿若是通往冥间的冥火似的。 她忍着疼痛缓缓爬向牢笼的隔栏，想努力看清是谁在上刑，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远远的听见那凄惨的叫声。 听了好久，行刑一直没有停止，她的心冰凉透顶。 她颓丧的依着隔栏而坐，目光微滞地看着不远处。 渐渐的，她发觉了一些不一样，地面不知在何时被清理干净了，她所坐的地方，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稻草，就连恶臭的气味也淡了些许。 目光落回自己的身上，原本污脏的衣服也被换成干净的衣衫。她轻轻解开衣襟，被刺穿的肩胛处的伤口，已然用纱布包好，隐隐能够闻到淡淡的药草味道。再往下，胸前的鞭伤也抹了药膏，全部都包扎好，她感受到伤口在慢慢的愈合。 她拉好衣襟，努力回想昏倒前的事，隐约记得她看见了她此生最愤恨的一张脸…… 她闭起双眼，柯贤碧俊美的脸庞便浮现在脑海里。 她该感谢他么？感谢他将她从半死不活的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感谢他来过之后，这恶气冲天的牢笼都收拾干净，她能睡上干厚暖和的稻草了？ 她用力地闭上眼睛，答案在心中是否定的。 若是没有他，天生寨便不会被烧毁，爹生死未卜，兄弟们也不会被抓，她也不至于沦落为阶下囚，被打得遍体麟伤……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可是这罪恶的源头却是她自己，若不是当年她被他好看的外表气质所迷惑，也许就不会有今日。 这都是她种的因，若是自尝这苦果也就罢了，却偏偏还连累了爹，三叔，还有天生寨的所有兄弟们…… 柯贤碧，你为何要这般狼心狗肺？不爱便不爱，伤她便伤她，可为何要毁了她的家？ 她愤恨的咬着嘴唇，眼泪禁不住向外溢出。 忽然之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异响。 她迅速抹干眼泪，防备地抬眸看向牢笼外。 两名狱卒拖着一名犯人走过。她紧趴在隔栏上，看着那个被打得半死的人，竟是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的卷毛。 卷毛比她小三岁，但看着要比他老沉许多。 她悬着的一颗心立即紧绷起来，追着卷毛嘶声叫道：“？卷毛！卷毛！卷毛！你们这些该遭千刀万剐的畜生！你们这些畜生……” 一名狱卒转向她，对着栏杆挥了一鞭，骂道：“你老实点，要不是上头交待，今儿该行刑的是你。” 狱卒们都懒得跟她罗嗦，拖着卷毛迅速离开。 婠婠双眼直直盯着卷毛破败的身体消失在拐角处，愤恨捶着隔栏，。她知道在这个炼狱中，她就是喊破嗓子，也不会改变任何事实。 直到一道阴影压了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猛然抬起头，是那张让她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黄金面具。她死命地瞪着他，双手紧紧地扣住牢笼的隔栏，手指甲恨不能嵌进去木头里，想象着嵌进他的脑袋里。 虽然看不到他真实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仔细地审视着她，“欣赏”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她面部肌肉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以让他身心愉悦。 “呸——”她用力地吐了一口吐沫在那金黄的面具之上。 他不作反应。 阴暗的地牢先前尚能听见一些动静，这会儿除了老鼠的“吱吱”叫声，再听不到其他，静到就算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隔着木栏对视了不知多久，倏然听见他发出一声低沉粗哑的笑声，这笑声居然说不出的好听，与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婠婠紧扣着隔栏的手指又用了几分力，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这些粗壮的隔栏捏碎捏断，然后再将这个可恶男人的脖子也一起拧断。 他粗哑的声音终于打破这份死寂，又是那种来自地狱底层的幽冷声音：“知道方才你一直盯着我看，我在想什么么？” 婠婠冷嗤一声：“在想怎么折磨我，铁烙？杖刑？夹指？还是继续鞭笞？有什么恶毒的招式，尽管来吧。” 她从进来这里的那一刻，就没想过活着离开的可能。隔着面具，他再一次发出低沉粗哑的笑声，这笑声延续了好一会儿。 倏地他停止笑声，说道：“在来此之前的确这么想过。只不过……”他微微顿了顿，“我前面刚把你打完，后面就有人前来保你，威胁我敢再对你用刑试试。” 婠婠冷眼相看，他说的那人是柯贤碧么？保她？毁她还差不多。 他忽然伸出手，指尖在她还算干净的脸颊上轻轻滑过：“我想想也是，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这细皮（嫩）（肉）的，打多了确实不好。” 婠婠抬起手想要抓住他的手掌扭断，可是他的速度极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反倒是被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卡在隔栏中间。 她咬紧牙根不断奋力挣扎，只听得铁镣碰撞着木栏发出粗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