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柳云笙的话语都正中护法内心，如果他真的没有登顶王位的意思，大概也不会如此激进。 而柳云笙所做的，就是将他心中紧闭的牢门给打开，将那只择人而噬的野兽释放出来。 “三天，三天之内，必须想办法让他出兵。” 苗王体内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是在诸多宝物的滋养下，恢复得极快。 虽然她没有亲自诊断，但从他的气息中，依旧可以猜测出，若是再拖下去，不出三天他的功力就会恢复全盛。 到时候，他们的处境将会变得越发艰难。 看着沉默的护法，她加重了声音，“到时候，我们趁乱动手。” 似乎被柳云笙说动了，护法眉宇间狠色一闪，默默低语，“我马上派人放出百姓转移的消息，可这有什么用呢？” 就算受了伤的苗王，实力也极为强劲，即使几个他加在一起，都不是对方的敌手，更何况，营地中所有的死蛊士都直接听命于他，倘若他们真的有什么异动，立刻就会被乱刀砍死。 “当然有用。” 柳云笙垂下眸子，轻轻冲他挥了挥手，“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我们就可以在死蛊士反应过来之前，将他杀掉。” 护法早已习惯听令，尽管暗藏野心，但终究没有自己的主见。 见到柳云笙如此熟稔的指挥，他竟也没有半点违和，十分听话地便凑了过去。 只是在听到具体的计划后，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失态地低吼出声，“你疯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失败了，下场会是怎样？” “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赢不了，我们照样是死，你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柳云笙却不以为意，这是她想了很久，认为绝对万无一失的计划，“什么样的计划不会冒险？想要坐上王位，就要狠得下心。” 看着她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护法只觉得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他忐忑地深吸一口气，却又对上了她深沉的眸子，“真的这么做？” “你可以选择放弃，但我意已决。” 柳云笙眼睛抬都不抬，狠狠地将桌上的血泼出了窗外。 护法脸色一变，有些不解，“你不喝？” 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缺不了血，一天不补充，肉瘤就会躁动，为此，苗王专门圈养了几个血奴。 “喝了做什么？” 柳云笙冷哼一声，反问，“肉瘤随时都有成熟的风险，多喝一点就是给我自己带来风险，我看起来有那么蠢吗？” 她的声音平淡，听起来波澜不惊，可却让护法再也不敢小觑。 肉瘤吸不到血有多痛苦，护法无法感受，但他也曾亲眼目睹过，柳若芷当时的惨状。 尤其是苗王第一次将它催熟之后，柳若芷的状态近似疯狂，一张姣好的小脸扭曲如恶鬼，这般疼痛比起死也不遑多让。 可如今为了抑制肉瘤的成长，她竟下得去这般狠心？ 柳云笙自然不知道这件事，她理直气壮地接受护法的佩服，一锤定音，“只要你让他三日内出兵，接下来就交给我。” 她微笑着与护法对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本护法心中惴惴不安，对这个计划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可是对上柳云笙熠熠生辉的双眼时，内心中竟奇异地出现了一丝信心。 罢了，就赌这一次。 他咬了咬牙，留下一句话，“既然你坚持，我就陪你疯这一次，输了大家一起死。” 望着他气势汹汹的背影，柳云笙嘴角闪过一丝莫名的笑容。 没想到他比想象得还要容易上钩，那她的计划合该更加容易一些。 “这一次，一定不会有差错，您说是吧，大长老。” 她一字一顿地喊出这个称呼，屋中的气氛霎时一静，却迟迟不见人回应。 不过柳云笙并不着急，她悠然坐在床上，默默地等待着。 而下一刻，门外闪进了一个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来人一身繁复的苗疆服饰，头发与胡子已经花白，苍老的脸上满是沧桑，唯有那一双眼睛浸满了锐利。 见此，柳云笙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苗王还真是可悲，自认为将一切掌握在了手中，但实际上营地里竟被渗透成了筛子。 连他最大的敌人都能随意进出，看来他真的是尽失人心。 大长老一身气势勃发，佝偻的身子仅仅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强大的压迫之势。 可柳云笙并没有受到影响，她歪了歪头，脸上闪过狡黠，“我不仅知道您在这儿，更知道护法也大概率归顺了您吧？” 大长老定定地看着她，良久，笑了一声，“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怂恿他夺王位？” “不然呢？” 柳云笙抬头直视着他，“他不上位，难不成您有此意？” 大长老看上去已近暮年，但实际上他才七十岁，甚至连苗王的一半年龄都不到。 以他的年纪即使打败了苗王，也绝无继任的可能，最好的选择就是扶植下一任。 而他会选择谁呢？ 柳云笙甚至不用过多考虑，就猜到了那个人选。 无非就是护法，起码在此刻，大长老必须做下这个许诺，护法从来都不是善类，又怎么可能自己费尽心机，为他人做嫁衣呢？ 与聪明人对话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是过于聪明，就会带来一些困扰。 大长老的表情依旧平和，只是语气中暴露出来的凛然，还是透着几分惊讶，“我竟看走了眼，原以为你只是苗王的棋子，却没有想到，你心中自有沟壑。” 他平静地说着，状似惋惜地摇摇头，“只是有些时候，人太聪明了，也会徒增不少烦恼，你说呢？” “你想杀我？” 听出他的意思，柳云笙挑了挑眉，随即笃定开口，“你不会杀我的。” “你怎么知道？” 眼看着她丝毫不惧，大长老更加有兴趣，“你坏了我的计划，还将护法的野心挑了起来，于情于理，我都改将你除掉，把我的计划扶上正轨才对。” “我杀巫医的时候，你就在了对吗？你那时候没有动手，我相信，这一次你依旧不会杀我，你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