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柏离开的脚步陡的停住，抬头期待的看着楼上。 只见一个单薄的人影，捧着水壶，踱步来到窗边。 她单手费力的拧开水壶盖子，一边仰头喝水，一边看着不远处的江景。 过了两分钟。 窗帘拉开。 余乐阳半边身体从窗户里探出来，朝他挥手。 被她发现了！ 不知为何，魏柏心中带着隐隐的欣喜。 余乐阳对魏柏比划了几个手势，就关上了窗户。 不到一分钟，他就听见招待所的大门方向传来脚步声。 一回头，就见余乐阳皮着厚厚的棉衣，朝他跑过来。 余乐阳微喘着气：“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不上去找我？是不是明天的计划有变？” 魏柏轻咳一声，举了举手里的盆儿：“我刚去混堂洗了个澡，从这边路过，正好就看见你窗户亮着灯……” 魏柏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心里那股郁气就消失了一半。 目光上移，落在她的发顶上。 大概是已经睡觉的缘故，她的头发支棱着，乱糟糟的，让她看起来像只炸毛的小猫。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他的手按在她头顶，用力揉了揉。 柔软细腻的发丝，带着她的体温，给他一种无法言说的触感。 用力揉了好几下。 突然好想抱她一下！ 不过这样就太得寸进尺了，她肯定会炸毛。 再说，大庭广众之下，万一被人看见，要说他们当众耍流氓了！ 魏柏心里想着，恋恋不舍的收回手，催促她道：“天寒地冻的，快回去睡觉吧，明早我来找你们出去吃好吃的，然后再去钟表厂。” 余乐阳点点头：“好！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刚洗完澡就吹风，很容易生病的，到时候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余乐阳朝他挥了挥右手，转身就回招待所了。 她回到房间，看见魏柏还在楼下，朝他挥了挥手，魏柏这才离开。 心里已经没有了刚来时的阴郁，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次日，他们的计划不变。 魏柏起了个大早。 他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看见魏家瑛正在客厅里等着他。 魏家瑛脸色憔悴，拉着魏柏的胳膊，小声的请求：“小柏，你今天又要出去啊！你都回来三四天了，却没在家好好陪过我，今天就别出去了，在家陪我好不好？” 魏柏认真道：“我今天有正事要办，等下次吧。” 魏家瑛恋恋不舍：“那你早点回来，我在家做好午饭等你。你……你把乐阳姐弟叫回家里一起吃午饭也可以。” 魏柏摇了摇头：“不必了，他们姐弟都挺忙的。我中午也不回来吃了。” 说完，他不顾魏家瑛还有话要说，挣脱她的手，大步离开了。 魏家瑛难过的抿着嘴，到底什么话都没再说。 魏柏先去招待所，找余乐阳姐弟吃早饭，然后再一起往钟表厂去。 他们到的时候，钟表厂正是上班时间。 魏柏的那个熟人，和他真的挺熟。 刚见面，就一个拳头砸在他的肩膀上，笑呵呵的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魏柏一个拳头砸过去，两人就勾肩搭背的哥俩好起来。 一阵寒暄叙旧，魏柏就和对方说明来意。 那人‘哎呦’一声：“你们来得可不巧，昨天有过来，把最好的那一批货拿走了，我这边已经不剩多少了。而且我们现在只做对公业务，不能私人交易了。” “怎么会这样？”魏柏惊讶的道。 对方无奈的叹了口气：“还不是厂里有人眼红我们的福利，把我们给举报了。现在这项收入，已经不能算我们的车间福利，而是算厂里的额外收入了。”也正因如此，残次品的比例大幅减少。 余乐阳连忙问：“你们现在还有多少货？质量怎么样？” 对方却没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了魏柏一眼。 魏柏耸了耸肩：“她是管钱的，我只负责跑腿。” 对方又问：“那你们有对公的介绍信吗？” “大队食品厂的可不可以？”余乐阳说着，就把一封空白的介绍信，拿给对方看。 这是他们出发前，李胜利特意送来的。 李胜利想让他们带点海货回去，作为年终奖励发给大队的人。 因为不懂这边介绍信的具体要求，所以给余乐阳的都是空白介绍信。 到时候需要什么内容，就填什么内容。 对方看过介绍信后，点了点头：“可以用，我们这边目前微瑕的只有三十块了，大瑕疵的倒有挺多……” 随后，余乐阳就跟着他们去看货。 微瑕的手表多是一些，在表盘背面和表带上的小划痕，大瑕疵一般是表盘正面有划痕，背面有小撞坑，表带上的痕迹就更明显了。 以余乐阳的性格，宁愿多花点钱也要买好的。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 像他们那样的小地方，想买一块表太难了。 别说是有瑕疵的手表，就连有瑕疵的搪瓷盆，暖水瓶，摆在柜台上挂个处理价，眨眼就能卖掉。 更何况手表这种奢侈品，大家都抢着要。 要是再便宜点，几乎能供不应求。 微瑕的他们全都要了，至于有大瑕疵的，三人坐在桌前，挑了一个小时，挑出七八十块满意的。 合在一起，一算价格，竟然要六七千的本钱。 余乐阳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她出来时把全部家当都带上了，拢共只有两千多点。 另外李胜利给她两千，帮忙采购年货。 就算加在一起，也才四千，离本钱还差一大截。 可是白白放弃这么一个光明正大赚钱的机会，余乐阳又不甘心。 就算她赚不到，这笔钱也可以让大队赚啊！ 和魏柏、余老二商量之后，先付给厂里两千块订金，货先给他们留着，剩下的钱，他们得先联系厂里，让他们汇过来。 对方沉吟了一会儿，道：“本来我们这批货，是不能走订金采购形式的，不过看在魏柏兄弟的面子上，就给你们通融一次，不过你们最好能在三天之内把钱补齐，不然这些货就要卖给别家了。 你们知道的，手表这种东西，放到哪儿都不愁销路。” 签好协议之后，他们就立即离开了钟表厂，先去邮电局给李胜利发加急电报，让他明天上午在办公室里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