缫丝厂的采购部主任和厂长交流一个眼神，把那个冲在前面起哄的人，记在了小本本上。 他们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这是金桂食品厂发迹太快，惹人眼红，被人给下套子了。 若是粽子质量有问题，大半天过去了，不可能只有这一家有人病倒。 他们缫丝厂人多，基数大。 就算有病例，也应该先出现在缫丝厂，而不是统共来百个人的肉联厂。 既然已经报警，还提到了什么化验，这件事就没这么容易囫囵过去！ 厂长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粽子我今天中午吃了两个，要是质量真的有问题，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吗？” 采购主任也说：“我家中午也吃了粽子，也没事。” 有厂长里领导带头，很多中午就吃过粽子的人，也站出来说公道话：“我家中午也吃了粽子，半天过去了，一点事都没有！” “是啊，我家也吃了。我们家八口人分四个粽子，还不够吃呢。你们要是不敢吃，不如给我们，我们不怕吃坏肚子。” “你们没出问题，是因为吃得少……”还有人据理力争。 “那可未必。我家三口人吃四个粽子，不也没问题！” 越来越多吃过粽子的人，站出来表示没感觉不舒服。 那些想闹事的，也闹不起来。 缫丝厂的硝烟，就这样暂时压了下去。 余乐阳听完整件事情后，整个人都有点飘乎。 没想到小舅舅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候这么硬气。 问到是谁报的警是，李胜利说：“事情爆出来后，我们先在县派出了报案。不过余老二觉得县派出所的条件有限，可能侦破不了这么大的案子。于是在我们的建议下，县派出所立刻向市公安局救助，请求他们介入调查。那边很快就派人下来了。” 余乐阳皱了皱眉：“魏柏没插手这个案子吧！” 他们两家关系不一般，按流程，魏柏应该回避。 李胜利说：“没有。这次带队的是孙建设同志。” 余乐阳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事情虽然发生得很突然，但李胜利他们处理得很不错，不该认的没认，该临时承担起的责任，也都承担起来了，该交给公安的证据，也都提交了。 接下来就要看公安的侦破情况了。 不过经此一事，他们食品厂的名声算是彻底坏了。 名声这种东西，毁起来只需要一件小事，要重新获得大家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李胜利说：“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公安局可能会派人来找你谈话。对了，林主任那边也交待了，让你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去见他一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处境比我们更艰难，一个处理不好，他的位置恐怕都保不住。” 余乐阳点了点头，不管是养蚕，还是办食品厂，林主任都出了不少力。 上面的眼睛是雪亮的，早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金桂食品厂没事，就是林主任的政绩。 金桂食品厂出事，那就是林主任最大的把柄。 余乐阳确实要去见一见林主任。 怕他撑不住。 李胜利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你今晚先好好休息，睡饱了，明天才有精力应对那些事。” 余乐阳看着院门方向，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今天恐怕没那么容易休息。” 余老二带着老吴，摸黑过来了。 老吴骨瘦嶙峋的老身板，此刻健步如飞的冲进堂屋。 他手里还抓着那份名单，他颤着声音问：“这个杨建国，是不是四十多岁，来自Z省的养蚕技术员？” 余乐阳点了点头：“他确实四十多岁，也来自Z省。他现在已经是全国闻名的养蚕老前辈。” 老吴急得眼眶发红：“……他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我！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我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看老吴激动的反应，莫非他和杨建国有什么过节？ 此前，余乐阳一直觉得，杨建国会走这一趟，是因为自己得罪了他，他跟过来伺机报复。 现在看来，杨建国并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老吴！ 或者说，他想一箭双雕，对付老吴的同时，把她也拖下水！ 还真是祸不单行！ 可他是怎么知道，老吴在自己这边养蚕的？ 她敢肯定，自己在交流会上，从没提过老吴的名字…… 等等！ 难道是那份档案泄露了什么？ 那份档案上，把蚕室的情况记录得一清二楚。 杨建国肯定是在看档案的时候，看到了老吴的名字！ 明知道杨建国看自己不爽，竟然还粗枝大叶，毫无防备…… 如今把老吴置入险地，若是老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不会原谅自己！ 让你得瑟！ 让你好胜心强！ 让你睚眦必报！ 余乐阳气得一拍脑袋，懊恼不已，是她大意了！ “这事不怪你，杨建国本身就是一个阴险小人。你年轻单纯，肯定不是他对手。”老吴搓了一把脸，揉了揉通红的眼睛，重重叹了口气，“再说了，在你和魏柏的帮助下，过了几个月的安稳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杨建国对付我的时候，你们不要插手，我只希望们替我照顾好冬冬。” 柳叶在气氛的感染下，已经红了眼眶。 她抹着眼泪，说：“吴老师，您放心。我会把冬冬当自己亲儿子一样照顾的。” 老吴抹掉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说：“我吴敏华和江冬冬，能碰上你们，是我们的福气！我代冬冬谢谢你们！” 老吴说着，就想站起来鞠躬。 余老二一把扶住老吴，说：“你们是不是太悲观了？” 余老二扶着老吴坐下，接着道：“我姐能去首都参加交流会，就说明上面知道吴老师在我们蚕室养蚕，这是上头默许的，杨建国再厉害，又能掀起什么浪花呢？ 大姐，你别忘了，当初你借调吴老师，是有正规手续的。 申请书上有领导亲笔签字，他们要是受杨建国挑拔，想拿我们开刀。那么，当初签字同意的那些人，岂不是也要负连带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