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碎花面料，几张全国通用票，还有一扎件旧衣服。 大人小孩，男女都有。 余乐阳翻了翻那些衣服，半新不旧，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个补丁。 对于城里家庭富裕的人来说，这些旧衣服留着占地方。 可对于农村人来说，这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现在的农村家庭，一件衣服缝缝补补，改小改大能传三代，好多连结婚也未必能置办一套新衣。 像这种成色的旧衣服，一般人想要还找不着门路。 余乐阳趴在院墙上，喊钱老太来挑衣服。 钱老太见着这一堆衣服，眼前一亮：“这些衣服都是哪来的？” 余乐阳看向魏柏。 “有人想用这些旧衣服换桑葚酱。” 那就是以物易物，来路正，可以收。 现在虽然不准投机倒把，但农民却可以拿东西，去城里换自己需要的。 一般是在收购站、供销社，或者是赶大集的时候。 钱老太翻捡几下，挑出一件斜襟的碎花短袖衫，爱惜的摸了摸：“这面料摸着可真舒服，颜色也素净。我就要这件，我再给柳叶和香香姐弟各挑一件。” 等钱老太挑完，余乐阳又给江冬冬和老吴挑了两身。 这俩爷孙都没一件完整衣服。 都是补丁摞补丁的，补丁数都赶上百衲衣了。 余老二也挑了一套。 他们家虽然穷，但也不用捡别人的旧衣穿。 以前李福月帮缝纫队做样衣，时常会剩些布头，那些布头就够他们一家做衣服的了。 剩下余乐阳重新打包好，等到下次给伯伯姑姑们寄去。 分完衣服，就问起魏柏要桑葚酱的量。 总共加起来，竟然要十二瓶。 家里的存货肯定是不够的，空的罐头瓶也没那么多。 余老二就自告奋勇的去摘桑葚。 魏柏想办法去弄罐头瓶。 土窑烧好后，余乐阳估摸着时间，将提前腌好的五花肉和草鱼放进去。 等东西烤好，正赶上柳叶下工，魏柏也回来了。 余老二领着五小只，提着两大篓子桑葚回来。 桑葚在益民县不值钱，大队的桑葚更没人管。 大人小孩，谁想吃随便摘。 就算要摘回家喂鸡，都没人管。 家里的人到齐了，余乐阳打开窑门。 肉的香气顿时飘了出来。 五小只馋得围着她团团转。 今天的午饭，特别丰盛。 烤青椒五花肉，烤草鱼，海带猪蹄汤，三个晕菜。 另外炒了一个四季豆，一个包菜。 余乐阳先弄了一份饭菜，让江冬冬给老吴送去。 等江冬冬回来，大家围坐在一起。 几个小娃娃，眼睛盯在肉上，根本移不开。 就连他们几个大人，闻着香味都口舌生津，忍不住咽口水了。 钱老太看着大鱼大肉，十分心疼：“怎么做这么多肉菜，你可真不会计算着过日子。” 说罢，她还瞅了魏柏一眼。 希望魏柏不要嫌弃余乐阳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 余乐阳也觉得今天吃得挺奢侈：“天气这么热，这些肉根本留不住！” 魏柏也说：“买来就是吃的，下次我回来再给你们带。” 钱老太想想也是，就没再多说，动手夹了第一筷。 余乐阳给弟弟妹妹每人夹了块子肉，又给魏柏夹了一块大的。 肉是他买的，当然要是吃最大块的。 魏柏看着碗里的肉，勾了勾嘴角，也给余乐阳夹了一块。 哎呦喂，魏柏的梨涡又出来迷人了。 余乐阳突然就不好意思了，脸颊有点发烫。 连忙仰头吃肉掩饰。 烤肉五花肉外层焦香，内层软嫩，一口咬下去，满嘴滋油。 别说，苦日子过久了，肥肉吃着真的带劲。 第二口，她蘸着特制的辣椒面，麻辣配上油脂，刺激着味蕾，再配上一口白米饭，余乐阳幸福得直哼哼。 烤肉，太怀念这个味道了！ 这是她穿来后，吃过最丰盛，最幸福的一顿饭。 因为饭太好吃，大家都吃撑了。 一个个扶着圆滚滚的肚子，半天没动弹。 歇了一会儿，余乐阳就开始弄果酱，还烤了一些桑葚干。 魏柏他们去水田里插秧。 等他们完成当天任务回到家，余乐阳已经把十二瓶桑葚酱装好。 另外还给他包了几包果干，一饭盒烤得金黄，拌着辣椒面的排骨。 魏柏不肯带排骨走：“本来就是买回来给你们吃的。” 余乐阳踢他一下：“你今天不要，以后我们也不敢吃你的东西了。” 魏柏立马闭了嘴。 看着余乐阳忙前忙后的给自己收拾东西。 就连他中午换下来的那一套衣服，也洗干净叠好。 魏柏出发前，钱老太回家给魏柏煮了一碗酒酿蛋，让他吃了再走。 碗里足足有四个鸡蛋。 魏柏端着碗，想避开钱老太，分给香香和小福吃。 钱老太早就看穿他，把他拉堂屋里，盯着他吃：“你在农场里过的什么日子，人都瘦了。” 说着，钱老太就心疼起来。 魏柏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早就当亲孙子一样疼。 孙子在外面吃苦受罪，还不忘给家里买肉，她心里就堵得慌。 “你这孩子，别老想着买好东西回来补贴我们，你自己也要吃好穿好，知道不？”说完，又从屋里拿出一个米袋子。 “婆婆不中用了，这里只有五斤大米，你别嫌弃。” 魏柏眼眶一热，不忍再瞒下去。 他坐到钱老太身边，低声说：“钱婆婆，我没有在农场改造，我是在甜城市里当公安。” 钱老太大吃一惊，惊讶的看着他：“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是……” “单位这么安排的，说是市局里编制够了，就把我落户在农场了。但我现在吃住都在局里，您要是不信，可以跟我去看看。不过我的事儿，您千万别往外说！” “看什么看，婆婆相信你的话。”钱老太特别神秘的压低了声音，“你放心吧，婆婆我的嘴巴紧得很！” 钱老太有分寸，不是那种大嘴巴，魏柏一点都不担心她会泄露消息。 魏柏把米推回去：“所以，您把米收起来。我一日三餐都在单位吃食堂，一个星期能吃两三回肉，您不用为我操心。” 钱老太见他再三保证没哄他，这才把粮食收了回来。 吃完四个酒酿蛋，魏柏刚瘪下去的肚子又撑起来了。 他坐着歇了半个小时，才骑车回市局上班。 他没想到，自己带的一盒烤排骨，根本没保住。 他连个味儿都没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