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言语下来，直叫众人咋舌。

“爹爹？”蔡琰也迟疑道：“莫非你早就打算，应接董卓的诏书，以保全其他士族的清明吗？”

“话也分两头。”蔡邕笑了笑，道：“我名声本来便不怎么样，又有这样一个贤婿，与其被天下共击之，倒不如我去洛都混个一官半职，也不算冤枉了嘛！”

楚汉细想之下，蔡邕这些话倒也有理。

董卓想要启用蔡邕，似乎也不全是为了能为他平反，将他视为千里马的马骨，引得天下士族对他董仲颖不那么反感。

还有一层极为敏感的关系是，他蔡邕的女婿可是楚昭寻！

难道董卓此举，就没有拉拢楚汉，或是使楚汉投鼠忌器的考虑吗？

鬼才相信没有！

那么蔡邕欣然应招的行为，就值得玩味了。

若是蔡邕拒不受诏，那么外人所想，无非是蔡邕个人气节，又或是楚昭寻背后诚撑腰。

而如今，蔡邕是要入洛的，这就会给董卓释放一个信号，便是楚昭寻对于董卓，并没有欲杀之而后快的强烈情感。

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延缓他董仲颖采取行动，限制楚汉，又或是集结军力的！

达到这样的目的以后，楚汉伺机集结盟军，向洛都进发，那时董卓还不是傻眼？

于是蔡邕这简简单单的一步，也许便足以成为改变大局的关键！

楚汉深深看了蔡邕一眼，回身取酒，道：“岳父深谋远虑，我自不如远矣。还望岳父在洛都好好保重，以待他日重逢！”

蔡邕也不推辞，便一饮而尽，后来又喝足了三杯，这才笑道：“贤婿，你要照顾琰儿，我本意也不愿你征战沙场，可是如今天下大乱，又岂能独善其身？似你这样英勇年少，正该杀敌以平天下，才不枉大丈夫佩带三尺青锋一场啊！”

楚汉默然，躬身饮酒。

“我知你此前蛰伏，必有自己一番打算，可是天下事岂能事事如人意？”蔡邕摇头笑道：“你不要总是想着，此事为之，当得天下人心，或是此事为之，天下人不以为然，则无益……其实你做了多少，人心中自有一杆秤砣，不需你斤斤计较，已有人锱铢必较了！”

“纵然此前，天下人负你楚昭寻，但君子不以外物而变，你楚昭寻，始终还是要做楚昭寻啊！”

“孩儿受教了！”楚汉一饮而尽这整整一坛酒，才红着眼睛道：“孩儿此前，的确是有些不洒脱。如今时机已到，当出冀州而平天下也！”

“正是！”蔡邕端起酒杯，二人此刻心照不宣，竟然相视大笑，浑不似翁婿了。

一旁的蔡琰看得甚是揪心，道：“爹爹……”

“乖女儿。”蔡邕微微勾起嘴角，道：“洞房花烛夜，你可放下夫君，让他出征兖州，如今为何便不能放下老父？厚此薄彼，会令昭寻心中不满吧？哈哈。”

“何况，”蔡邕终于幽幽叹了口气，道：“我避祸多年，一身才学无处施展，偶尔对月当空，也有人生虚度之感。此次入洛，当以士人风范，再尽绵薄之力！”

蔡琰终于不再劝说，只是点了点头，看蔡邕已经不胜酒力，便扶他回去休息了。

经过此场变故，众人宴会依旧，只是心中都隐隐觉得，此刻每一个微弱的抉择，都将是史书中波澜壮阔的起点……

“我便直说了吧，昭寻。”曹操目送着蔡邕远离，盯着楚汉道：“如今白马将军已死，冀州、兖州将是你囊中之物，兵力如何自不用提，单单是这一份听调不听宣，便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怎么？”楚汉将酒杯中的残酒饮尽，似笑非笑道：“你要投靠我了？”

“笑话。”曹操也不避讳，道：“我自有一番天地了。只是如今董卓势大，不知昭寻是否愿意挺身而出？”

楚汉不以为然，只是盯着曹操的脸，道：

“挺身而出，或是屈与人下，孟德总要说清楚吧？”

曹操叹了口气，在众人注视下，大声道：

“不错，我的确要尊袁本初为讨伐董卓的联军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