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方觉得人的记忆是多奇怪的东西,大家都在时,他心里只惦记着洛月嫦,两相比较下,他便觉得荣臻臻的骄傲是任性,自信是跋扈,心中不知从何说的厌恶持续了好久。
可现在荣臻臻死了,他反而不惦记心里的白月光了,他开始想起过去荣臻臻跟在他身边的模样。荣臻臻资质实际上在修真界一众天才里,实在是平平无奇,水平位居中下,但她傲气,外人看不出来,其实私底下她也在剑道上费过不少功夫。
小女孩有些私心,嫉妒抱怨很正常,她未曾做过害人出格的坏事,傲气半生了,最后却落得委身仇人身下自爆丹元的结局。
巫行后来总想起荣臻臻最后也要送他出来,回过头倔强的眼神。
他其实,很对不起荣臻臻,在最后甚至也没能再回答她再喊她一句师妹。
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
迟来的悔意和深情一样比路边杂草都要贱,荣臻臻若活着,宁愿赴死也不会想要。
他拾起那串珠翠,收入胸前纳袋里放好。
又在这片塌得差不多的废墟里走了一圈,他打算去别的峰上杀头灵兽,今晚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就这样将就过一晚。
石块翻动的声音里忽然混了铁链磨搓的声音,巫行警觉地看向声音来源,手中执剑时刻备战。
一只满是黑灰的手从石块里伸出,手腕上扣着沉重的铁链,巫行瞧着上面的纹理有些眼熟,但也来不及想太多,心中只有惊异。
这处荒废了也要有一年了,哪来的活人被压在这?
他上前去警惕地拿剑拨开一块石头,露出来里面一角。
额角鼻梁多处擦伤,看着手脚不同寻常的弯曲程度应当也是被石头砸碎了,但仍能辨认出这长相。
竟然是早前被荣圣海困在最高峰五十年有余的尚卿宫!
尚卿宫显然是始终清醒的,突然见光一时不习惯,眯了好久的眼才看清来人是谁,吐出一口混着灰的痰,无力地招招手:“哎,小友,行行好,给我挪挪石头吧。”
尚卿宫原本关在最高峰的藏宝阁里,最高峰倒塌,他被压在这么下面,这么一段时间里,居然也没有被压死。
巫行挪开他身上的碎石块,留了他半身还在石堆里,蹲在他身旁说:“你怎会还活着?”
“荣圣海教出来的弟子真是没有一个会说话的,我就非死不可吗?”尚卿宫喘匀了气,没好气道,“荣圣海与我有因果,他在我身上做的手脚,只要这修真界灵气不散,我就没那么容易死。”
他过一会儿又嘀咕着说:“不过就算不会说话,总也比殷湛那个小子好。”
巫行耳力不错,捕捉到那个让他能恨一生的名字,“你还知道殷湛?那晚最高峰彻底塌陷,你可知殷湛后来怎样?”
“怎样?”尚卿宫瞥他,“人不人,鬼不鬼的入魔修士,被那小姑娘自爆丹元毁了仙根,后来,扯了一个空间,带着活的死的半死不活的其他人钻进去,大概彻底成了邪魔。”
“再后来,有个人来了,把他封印压在了山下。”
他指指身下,那是在指千丈下的渊底。
好像要印证他说的话似的,地面开始微微颤动,到了后来就开始剧烈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