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跪在车板上，对上老夫人那双阴鸷的眼睛，吓的浑身一颤，赶紧匍匐在地上，连声道，“老夫人，您千万别误会奴婢啊，奴婢可是伺候在您身边多年的人，也是经由您一手提拔调教，对老夫人的忠心，天地可鉴。” 老夫人似信非信的看向春梅，“是吗？” 春梅头如捣蒜，道，“是啊，奴婢先才所言，也并非是向着大小姐，奴婢只是考虑到了公爷的想法，老夫人您想，公爷是十分疼爱大小姐的，如果不是要护着大小姐，又怎会派齐东来为大小姐遮掩说情？老夫人，奴婢知道，您对大小姐要求甚高是为了她好，只是，您的这一片苦心，公爷那边恐怕会不赞同，奴婢也是希望老夫人与公爷能够母子和乐，这才煞费苦心，不愿意看见您们母子二人，为了大小姐而产生裂痕与距离。” 老夫人听着春梅的巧言善辩，蹙着布满深深沟壑的眉心，“这些话，当真是你的心里话？” 春梅连声道，“奴婢此言，句句肺腑，绝对不敢欺瞒老夫人您。” 老夫人盯着春梅的后脑勺看了瞬间，似是在评判她的这番话里有几分可信度。 最后，就在春梅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快要被老夫人的眼神看出两个火辣辣的窟窿的时候，老夫人懒洋洋的声音这才传来。 “起来吧，春梅，并非是我这个老婆子不信任你，而是我那个亲孙女实在是过于厉害，你看她回府这半年多来，可是很轻松的就将整个国公府攥在了手心中，这样的人，可不是个普通的角色，我也是担心你跟那些耳根子软的下人们一样，是个吃里扒外的，敢在背后做出背主的事，这才适当的敲打你一番，其实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应该知道，你的卖身契是在我这个老婆子手里，也该知道，我是个什么脾气，如果我身边的人敢做出卖主之事，老婆子我虽吃斋念佛，但也不介意手上多沾条人命，明白吗？” 春梅惊的一个哆嗦，额头上浮现一层冷汗，忙声道，“奴婢明白，老夫人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此生都会铭记老夫人的恩情，绝对不会做出让老夫人厌弃之事。” “好孩子，过来。” 老夫人朝着春梅招了招手，待她走近后，主动拉上她的腕子，轻轻地抚摸着她细嫩的手背，“瞧瞧这一双手，养的多水灵，怕是就连一般府邸的小姐都未必有你这双手来的滑嫩，春梅，你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可都是我给你的，只要你忠心耿耿的跟着我，等将来有机会，我会给你找一门好人家，到时候再给你备上一份嫁妆，将你嫁出去，也算是能全了我们这场主仆情谊，所以，你可千万别让老婆子我失望呐。” 春梅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赶紧跪在车板上对老夫人磕头谢恩，“奴婢谢老夫人大恩，请老夫人放心，奴婢死生都是老夫人您的人。”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说完，老夫人就眼角带着晦涩不明的笑，瞥向春梅，“海棠院那边伺候的人，平日里你同谁走的比较亲近？” 春梅还以为老夫人是在试探她，赶紧摇头，一脸惶恐道，“奴婢是老夫人您的人，若论亲近，也只会同春晖园的人亲近，又怎会与海棠院的人交好？还请老夫人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会在外面做出任何出卖主子的事。” 老夫人瞅着被吓的不轻的春梅，就用手捂着嘴角笑了两声。 “你这个孩子，怎么被吓成这样，放心，这席话不是为了试探你，而是真心问你，瑶儿也到了该结亲的年纪，只是她的心思难猜，我这个祖母想要为她谋一门好的亲事，也要先了解了解她的态度才行，海棠院中伺候的下人那么多，平日里你和谁走的比较亲近？那人可向你透露过，瑶儿中意什么样的男子？” 听见老夫人这么说，春梅才算是放心了些，但回答问题的时候，依然精神紧绷，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不敢欺瞒老夫人，奴婢平日里除了替老夫人传话的时候，才去海棠院走动一番，平常时间，半步也不会踏进海棠院，所以，海棠院里的下人，奴婢的确都不熟，但是伺候在大小姐身边的翠屏，奴婢还是认识的，翠屏的母亲是在国公府的厨房里当值，父亲管着京外的一处田产院子，她算是咱们府中的家生子，府中的不少人都认识她。” 老夫人听见翠屏的名字，精明的眼睛就咕噜噜的转了两圈，思考片刻后，吩咐着春梅。 “回头，你同这个翠屏多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套出些有用的话来，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我这个亲孙女自己是个主意大的，再加上背后有我那个儿子给她撑腰，恐怕在她的心里，并没有多敬畏我这个亲祖母，想要让她乖乖听话，就要先弄明白她的心思，所以，适当的时侯，可以安排个人在她的身边，也好方便我们将来行事。” 春梅的心怦怦直跳，脸色隐隐有些发白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您是打算在大小姐的身边安插眼线吗？” “什么眼线？我这是在关心自己的孙女，难道还错了吗？” 老夫人觉得，在自家小辈身边安插自己的人说出去有些不太好看，为了顾全自己的颜面，她当然不会承认，“好了，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如果办妥了，回头会有你的好处。” 春梅差点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可是在对上老夫人那双阴恻恻的眼睛后，又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刚才，她差点得了老夫人的怀疑，如果在这个时候她再拒绝，恐怕好不容易被她稳住的老夫人很有可能会在再怀疑她，为了她眼下的处境，就算是诓骗老夫人，她也只能先领了老夫人交代的事。 等回头，有机会了，她再去寻大小姐，让大小姐为她想个办法，以此来解决她眼下手头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