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最先吃饱，她没有离席回屋，就一直在观察李英兰，看她忙前忙后，觉得董佳音有这么好的奶奶，小日子很滋润。 看她整天带的午饭就知道了，只要是奶奶和娘照顾她，饭菜不重样的变。最让她印象深刻的，还是水果罐头。 那东西甜而不腻，董佳音会孝敬给她吃。 的确符合她的味道，不……跟着董家出门这些日子，她吃的很好，完全打破了自己吃饭只吃八分饱的观念。 就李英兰这手茶饭，去到皇宫也会得贵人喜欢。崔嬷嬷倒是可惜她这颗明珠掩于乡间了。 李英兰根本就没得空坐下好好吃，她虽然忙得跟陀螺一样转不停，但心里是高兴的。 只要全家人吃得高兴，她就满足了。 等所有人都放下筷子，殷氏婆媳抢着干活，收桌子刷碗的活计都被分派了。 李英兰得闲，扶着女儿回屋，娘俩之间端着茶水说点体己话。 董佳音还想往前凑，被白薇一把拉住。 “白天找你小姑说话，聊了这么久，你小姑已经累了，明天再去。” “可是奶奶！”董佳音要争辩一二，被白薇用眼神打断了。 “奶奶是奶奶，听奶奶说话，你小姑不累。” “哦！”董佳音哀怨的点头，自己回房。 白薇在董有果的屋子里坐了半个白天，现在还从她手里接过了纳鞋底的活计，提着材料回房，趁着没天黑，抓紧干活。 董有果躺回床上，满足的摸摸小腹。 “娘，我眼见就要生了，您来得真是时候，今天当中秋过，比真的中秋还高兴。” 她这么一提，在海上漂得，几乎忘记时间的李英兰，仔细一想嗐还真是！ 又是一年中秋节，顾得上一头，顾不上另一头。老大一家只能自己过中秋了。 李英兰摸了摸女儿的肚子，不忘问起她孕期。 “我给你的玫瑰精油用了吗？” 董有果含笑答：“刚怀上就开始用，已经用完了，我的肚子没生那种白痕。” 所谓的白痕就是后世所说的妊娠纹，在怀孕早期皮肤膨胀，因为过度拉扯，会出现暗红色或紫红色的条纹。 经过色素脱失、萎缩，最后稳定呈现出一种白色或银色的条纹。 妊娠纹主要分布于腹部，亦可见于胸、背、臀部及四肢近端。一旦生长终生不退，会给孕妇带来很大的心理负担。 李英兰没吃过猪肉，但她见过猪跑。 在后世她身边怀孕的亲朋就在经常讨论，这种产妇焦虑她听得可多了，老早就预料到。 让女儿把上衣揭开，亲眼看了确定没有白痕，她才终于放心。 “我现在来了，定然不给你断，等明天再拿精油给你擦身上。另外再给你一些野蜂蜜，我现在天天野蜂蜜擦脸，可滋润了。” 董有果笑成一团花，她娘什么事情都能想在她前头，有娘在身边，她根本不用动脑子。 不过，她也有话想说。 从床边的小抽屉把一叠账本拿出来给娘看。 “我来青泥浦一应花销都记账了，从家里拿出来的钱花了个七七八八。” 女儿给她看，李英兰也不矫情，拿起来翻，她发现在小池港买人，竟然比在古原便宜一半。 想来小池港处处是骗子坑外乡人，一定也是因为穷闹的，不然人口也不可能便宜。 继续往下看，她又发现账目数额有进有出，但还是出多进少，只能说是勉力维持。 想着女儿是老账房带出来的徒弟，万一她做假账呢？但自家的账目，为啥作假？ 她实在是好奇，女儿做生意为啥不挣钱。 “小果，你开铺子了？” “嗯，有了一点小本买卖，我刚来的时候，按照娘给的手册，就想做吃食生意。” “推了几天小车，卖鱼丸粗面，没挣到几个钱，后来才知道，本地人均回家吃饭，这样省钱，他们为了省钱可以忍饥挨饿，坚持回家吃饭。” “所以你看街上，一家像样的酒楼都没有！” “后来我又试着把打捞上来的海鱼，用粗盐以外的办法进行烹调，用鱼肉加面粉，做成鱼糕。” “娘知道，我只有做糕点拿手，而且鱼糕耐放，容易储存还管饱、多是远行的人再买。 “现鱼糕的买卖不温不火，我看迟早要倒。” “这里的百姓真不富裕，在青泥浦做吃食，根本挣不了几个钱。” 我就是想问问娘，还有什么其他办法挣钱？” 说到挣钱，董有果眼眸中透露出无限的渴望。 夫妻俩的小家庭，李英兰当然不能忘了女婿的想法，所以她开口问：“女婿怎么说？” 李英兰觉得七品官衔，他的俸禄不应该少。 董有果连连叹气：“他管军营够辛苦了，他比我还愁，整日为了军粮药材抚恤金奔波，末了还要上阵杀敌。” 董有果是真的没招了：“就远哥那点微薄的俸禄，不够支撑家里的开销。” “应得的俸禄一直被官府拖欠，近月更是拿椰子咸鱼来充抵，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吗？” “我但凡有主意，就不会说出来打扰娘。” 李英兰闻言震怒，她可算知道，为什么府里到处是咸鱼，还有椰子了！ 李英兰追问：“官府为什么要这样做？” 董有果怀着大肚子难受，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继续说：“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衙门说他们收不上税，老百姓很抵触官府，年年收税都是老大难，后来更是直接，只能收到一些海鱼和椰子、芒果之流。” “老百姓直接用本地泛滥的食物来抵债，因芒果娇气不经放，所以收上来，不等当俸禄发出来，就全部烂掉了，最后只能丢掉。” 李英兰倒吸一口凉气：“芒果直接浪费了？” “多少有点浪费，但是没办法，人们做成水果干储存，大家天天吃，早就吃腻了。” “芒果干和椰子干脱水，也只有远行的人会带一点。” “至于海鱼，娘也该看见了，家里那些新鲜鱼吃都吃不完，就一直揽咸挂着，越挂越多。” 董有果断断续续的说完，李英兰听怒了！ 愤怒之余，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不过一平民尔，连赵远都没辙儿，联想起在甲板上，两名妇人的争吵，她忽然体会更加深刻。